两辆车一路颠簸着冲进村口。车轮声碾碎了村里的死寂。
龙北琴跳下车,指着李柱那辆:“赵强!搭把手!抬村长回家!”
村长家的婆娘听见动静冲出来,一看老头子满头血糊刺啦瘫在车里,嗷一嗓子哭出来。龙北琴和赵强架着村长虚浮的胳膊往屋里拖。村长脚在地上拖着,嘴里还含糊不清地骂:“……王八羔子……箭……”
龙北琴把人交给他婆娘:“熬点热乎的!别碰伤口!”
转身就往李柱那车跑。车辕子上,李柱脸色惨白,胸口那根粗箭杆子还扎着,跟着气儿一抽一抽。龙北琴吼赵强:“叫几个人来!抬柱子回家!稳当点!”
几个后生跑过来,手忙脚乱地把李柱抬起来。李柱疼得直抽冷气。龙北琴一步不离跟在边上,眼看把人抬进李家那间黑洞洞的土屋炕上。李柱爹娘围着炕沿哭,他小弟弟吓得躲在灶台后面发抖。
“别嚎!”龙北琴声音不高,但像块石头砸下来,哭声憋住了。“打盆干净水!干净的布!”
他撂下话,身子一侧,避开人目光,眼睛盯着屋角堆着的破麻袋——脑子里光屏唰地展开!
兑换:强力外用麻醉喷雾(10ml)——5点!
兑换:无菌生理盐水(500ml)——5点!
兑换:双氧水冲洗液(200ml)——5点!
兑换:强效止血药粉(快速型,5包)——20点!
兑换:无菌纱布绷带(大卷)——5点!
兑换:广谱口服抗炎药(阿莫西林克拉维酸钾,2板)——20点!
点!兑换!
他手猛地插进墙角那个破麻袋里,好像里面藏着啥,再抽出来时手里抓满了一大把——白塑料瓶、塑料软袋、小铝箔板……一堆奇奇怪怪、从未见过的玩意儿!
李家人眼珠子都直了!这啥东西?
龙北琴根本没解释。他拿起那个小金属罐(麻醉喷雾),对着李柱胸口伤口周围“嗤嗤嗤”喷了一圈!白雾呛人。李柱本来疼得龇牙咧嘴,那疼劲儿像被人掐住了脖子,一下子松了下去,眼神都有点直了:“哥……凉……”
“忍着!”龙北琴动作快得像风。他捏住那根扎进去的箭杆尾巴,手指一发力!
“噗!”
带着倒刺的箭头硬生生从血肉里拔了出来!血跟着涌了一下!
龙北琴抄起那袋软趴趴的无色盐水(生理盐水),撕开口子就对着血糊糊的创口猛冲!脏血混着药水淌下来。接着拿起那瓶褐色的双氧水,哗啦啦倒上去!伤口立刻冒起白沫,发出嘶嘶声!像被烫活了一样!看得李柱爹娘脸都白了!
龙北琴没停手,抓起一大包白色止血粉,整包撕开!看都不看,对着还在冒血、被双氧水烧得发白的伤口狠狠按上去!用力压实!血一下子被药粉糊住!渗出来慢了!他再抄起那卷雪白宽大的纱布绷带,绕着李柱胸口哗哗哗缠了七八圈,勒得死死的,把药粉伤口全裹在里面!动作又快又狠!
李柱痛麻木了,靠在炕沿上喘粗气,眼神发飘。
龙北琴又拿起那两板小铝箔药片。咔哒!抠出六颗白色小片片,塞进李柱嘴里。“咽!”他把水瓢塞到李柱嘴边。李柱木呆呆咽了下去。
做完这些,龙北琴像是才松了口气。他走到李柱爹娘跟前。手伸进怀里那个一直鼓着的破褡裢底下,掏了半天——掏出来两块冷冰冰、硬邦邦的银锭子!都是十两一锭的官银!沉甸甸白晃晃!塞到李柱爹那枯树皮一样的手里。
“叔,婶儿。对不住。”他声音有点闷,指了指李柱胸口那个裹得像粽子似的伤口,“这点银子……给柱子补补。”又指了指那两板剩下的药,“这药片,一天三顿,一顿三粒。白水冲。不能断。”
李柱爹的手捧着那两块冰凉的银锭子,抖得像风里的叶子!小二十两银子!一辈子没摸过!他看着龙北琴那张沾了灰土、没什么表情的脸,再看看炕上裹着药裹着布的柱子,喉咙一哽:“北……北辰……这……这是……”话都说不利索了。李柱娘眼泪淌得更凶,扑通就要给龙北琴跪下。
“别!”龙北琴一把扯住她胳膊,“照看好柱子。”说完转身就走,没多看炕上那堆怪模怪样的药瓶和那两块刺眼的银子一眼。
推开自己家那扇熟悉的破门板。
一股炖肉的浓香裹着热气扑面而来!灶膛里火烧得旺旺的,把屋里映得又暖又亮。
小丫穿着娘用旧衣服改小的干净褂子,身子还是瘦得一阵风能吹倒,脸色却没那么惨白了。她缩在离灶膛最近的草墩子上,身子靠着热烘烘的灶台壁,手里捧着一个豁口陶碗。碗里是切成薄片、煸炒得油亮喷香的五花肉片,混着喷香的米饭。她小心地用两根筷子夹着肉片往嘴里送,一小口一小口嚼着,那点油光沾在她嘴角。
娘正弓着腰在灶台边忙活。灶台上一个豁了边的旧瓦罐里炖着骨头汤,咕嘟咕嘟冒泡。另一个铁锅里切好的肉片正在油里滋滋作响!她动作麻利地翻炒着,那锅里翻滚的肉片香气,直往人鼻子里钻。最让龙北琴愣住的是——娘炒菜时,没有咳嗽!一次都没咳!气息稳稳的,只是脑门上有层细汗。
灶膛火苗跳着的光映在娘脸上,也映在小丫捧着碗、小口吃着饭的侧脸上。暖烘烘的。
墙角那口大水缸边上,泡着一块肥瘦相间的猪肉。肉块搁在个更大的瓦盆里,被清水浸着。水看着清亮,显然是刚换过。
“哥!” 小丫先看见了他,眼睛亮了一下,声音细细的,带着点怯,又有点小小的欢喜。她指了指墙角那瓦盆:“娘说……肉泡着……换水……留着过年……”
娘这才转过身,看见他站在门口,手里铲子停了一下。她没问他柱子伤得重不重,也没问他路上怎么那么多血点子。她只是看着他,看着这个好像变得完全陌生的儿子,那眼神深处,不再全是过去的怀疑和麻木。她看了看被热气熏得小脸红润了点的小丫,又看了看墙角瓦盆里那块油润的肉,再看向龙北琴时,嘴唇动了动,最终只小声催促了一句:
“杵着干啥?洗把手……锅里的肉快干了……”
龙北琴没吭声。他走到墙角水缸边,舀了瓢冰凉的井水,把手伸进去。水冲在手上,带走了些黑红的泥点。他甩了甩水珠,又用袖子擦了擦脸上溅着的几点污迹。走过去,没坐,就站在离灶膛不远的地方。肉片在锅里翻炒的油香裹着灶火的暖热,把他从那条血腥土路上带回了一点热乎气儿。
脑子里那点冰冷的点数提示,暂时被这屋里的暖意和油爆声盖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