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笑声清亮，带着点懒洋洋的戏谑。
心想:古代人就是太实诚，规则是死的，人是活的嘛。
她也不卖关子，弯腰就从书桌抽屉里取出一个小木盒。
指尖一挑，盒盖打开——里面赫然躺着一枚雕刻精细的户部印章。
甚至连边角的磨损都仿得惟妙惟肖，与真品别无二致。
“没有证据？”
她两根手指拈起那枚印章，灵活地在指间转了一圈。
像变魔术一样，眼里闪烁着灵动的光，活像一只计谋得逞的小狐狸。
“那我们‘造’一份不就好了？”
“笔迹我能仿，印章我能刻。”她耸耸肩，语气轻松得像在讨论今天天气不错。
“只要知道是他干的，何必纠结于他留没留真凭实据？直接干趴下就行啦！”
君璃月盯着那枚几乎乱真的印章，先是愕然地睁大了眼。
随即忍不住以拳掩唇，低低笑出声来：“你这法子……还真是，”
她摇了摇头，笑意却从眼角眉梢漫开来，“不拘一格，剑走偏锋。”
叶婉清先是哈哈大笑，蒲扇般的手掌一拍石桌：“好！
若是别人说这话，我必觉得荒唐至极！但既然是你薛小宁说的——我信！”
她看向薛小宁的目光里满是激赏和信任。
“其实吧，我们没必要只盯着‘他’一个人死磕。”
薛小宁见气氛活跃起来，趁热打铁，又抛出一个更大胆的想法。
她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眼中闪烁着睿智而兴奋的光芒。
“朝堂上就这么些人，除了太女您的嫡系，剩下的不是柳贵妃的党羽，就是风吹两边倒的墙头草。”
她手指在空气中轻轻一划，“不如趁这次，把那些蛀虫、贪官、欺压百姓的败类全揪出来——
既砍了贵妃的臂膀，让她无人可用，又能给百姓出口恶气，赢得民心。”
她越说越兴奋，眼眸亮得惊人：“再说了，三个月后不是要科举了吗？
太女您提前物色的那些寒门学子，不正缺一个机会？
把这些空出来的位置给她们，既培养了您的势力，又给朝堂换了新鲜血液，一举多得，岂不美哉？”
话音落下，书房内有一瞬的寂静。
君璃月凝视着薛小宁，又佩服又好笑。
她这人的脑子，总能跳出固有的框框，给出令人拍案叫绝的答案。
叶婉清更是连连点头，豪爽地赞道：“妙极！那些贪官污吏早就该清理了！
既能斩断贵妃的爪牙，又能安插我们的人，一箭双雕！”
叶墨寒依旧沉默地坐在一旁，但目光却牢牢锁在薛小宁身上。
他看着她神采飞扬、运筹帷幄的模样，喉结不自觉地轻轻滚动了一下。
心底那份赞赏不禁又深了几分，悄然化作一丝难以言喻的悸动。
…
计划商定后，君璃月三人起身离开，回到了暂住的院落。
刚穿过月亮门，就见一道清冷的身影立在不远处的海棠树下。
绯红的花瓣落了少许在他肩头，更衬得他身姿挺拔，气质出尘。
“皇姐，叶姨，表哥。”
君无痕快步迎上前，素来清冷无波的眉眼间、染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急切，
“你们在书房谈了这么久，可是想到了应对柳贵妃的法子了？”
“放心，这次有小宁筹谋，我们颇有把握。”
君璃月笑着拍了拍他的手臂，语气是难得的轻松。
叶婉清也笑着附和，声如洪钟：“没错！”
“那丫头说了，就算找不到真证据，她也能仿出笔迹刻出章，‘造’出一份让他们百口莫辩的铁证！”
她边说边比划着，眼中满是激赏，“她还提议，借此机会将朝中那些蛀虫贪官连根拔起！
既断那毒夫臂膀，又能让太女提拔的寒门才俊顶上去，一举数得！”
君无痕闻言，清冷的眼底倏然闪过一抹亮色，唇角难以抑制地微微上扬：
“她……倒真是不按常理出牌。”
在宫中时，他常听皇姐提及薛小宁如何聪慧不凡。
直至此刻，他才真切感受到她与那些只会死读诗书、恪守教条的学子有多么不同。思维灵动，手段果决。
对付柳贵妃这般毫无底线之人，正需如此“不择手段”却又直击要害的法子。
他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冷冽的声线不自觉地放软了几分。
“前几日偶感风寒，她为我开的药，只两剂就大好了。”
他目光轻轻掠过众人，不经意般飘向主院的方向。
那双总是淡漠的眸子里，仿佛冰层化开，漾起一丝微暖的涟漪。
“她的医术，远比宫中太医更精妙。”
这些时日，他断断续续听闻了许多关于她的事。
从带领村民逃荒、勇战匪徒，到授人以渔、提供生计，甚至把那群纨绔子弟管教得服服帖帖……
她所做的每一件事，都与他所熟知的、那些或庸碌或自私的京中女君截然不同。
更何况，她容貌昳丽，气质卓然，文武双全，才学惊世……
这样一个人，如何能令人不心生赞赏，不为之……悄然心动。
叶墨寒站在一旁，将君无痕眼底的变化看得真切 。
那是藏不住的欣赏，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情愫。
他指尖微微收紧，心里忽然泛起阵莫名的沉郁。
心思细腻的君无痕却注意到了，关切的问：“表哥，你怎么了？眉头皱得这么紧，是不是旧伤又疼了？”
“没有。”
叶墨寒猛地回神，声音有些低，“薛小宁的药确实很管用，我伤已经好了。”
他避开君无痕的目光，目光落在自己的手腕上。
那里还残留着薛小宁上次帮自己诊脉的余温，想起她当时专注的模样，心跳不自觉快了半拍。
可下一秒，他又摸了摸额头的疤，指尖传来的粗糙触感让他瞬间清醒。
他这样带着疤的人，怎配得上那般耀眼的人？
君璃月与叶婉清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笑意。
叶婉清轻轻撞了撞君璃月的胳膊，小声道：“无痕这模样，怕是对小宁上心了。”
君璃月笑着点头，眼底满是欣慰。
君无痕性子冷傲，能让他动心的人本就少，薛小宁更是有本事、有担当。
若两人能成，不仅是无痕的福气，往后对抗柳贵妃，也多了层牢固的羁绊。
叶墨寒看着三人之间默契的眼神交流，心里那丝沉郁渐渐变成了酸涩。
他攥了攥拳，找了个借口：“我去看看巡逻情况，先失陪了。”
说完，不等众人回应，就转身快步离开，背影在灯笼光下显得有些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