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文森再次踏入林悦的私人诊所。
与往常不同，诊所内空无一人，空气中那股熟悉的消毒水味似乎也淡了许多。前台没有人，后面的病房也空着。
文森皱了皱眉，正准备离开，眼角的余光却被一处异常吸引。
那是朱迪上次发现的，那台巨大的、不知用途的医学仪器后面。仪器的金属外壳被挪开了一部分，露出了一道半开着的、通往地下的暗门。
一股混合着营养液和臭氧的古怪气味从门缝里飘出。
要不要进去？
文森的战场直觉告诉他，门后隐藏着巨大的秘密，也可能伴随着未知的危险。
就在他犹豫的瞬间，暗门从内部被推开，穿着白色研究服的林悦从里面走了出来。当她看到站在门口的文森时，身体明显一僵，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两人四目相对，气氛一瞬间变得有些尴尬。
“你……”林悦张了张嘴，似乎想解释什么，但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文森没有说话，只是用平静的目光看着她，等待着她的下文。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最终，林悦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叹了口气，侧身让开了通往地下的入口。
“既然你看到了，就进来吧。”她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冷静，“作为合作伙伴，这些事，你迟早也需要知道。”
文森没有丝毫犹豫，跟着她走进了那道暗门。
门后是一条向下延伸的金属楼梯。随着他们不断深入，空气中那股古怪的气味愈发浓郁。楼梯的尽头，是一个远超文森想象的巨大地下空间。
这里，根本不是什么储藏室，而是一间充满了科幻色彩的秘密实验室！
数排精密的服务器闪烁着幽蓝色的指示灯，发出低沉的嗡鸣。而在实验室的中央，赫然矗立着数台高达三米的圆柱形玻璃培养槽。
浑浊的淡黄色营养液中，浸泡着一些……难以名状的东西。
文森走近一看，瞳孔猛地一缩。
那是一个个正在发育的、近似于人类的器官。跳动的心脏，蠕动的肺叶，甚至还有一个尚未完全成型的模糊人脑……它们被各种导管连接着，在营养液中诡异地漂浮、生长。
“这些……是什么？”
文森的声音有些干涩。
“我的研究。”
林悦走到一台主控电脑前，调出了复杂的生物数据模型，“克隆技术。”
她似乎早已习惯了这种场景，语气平静地开始讲述自己的故事。
“我从大学时代就开始研究这个领域，但因为没有名气，我的论文在学术界被视作异想天开，根本拿不到任何资助。”
“后来，我进入医院工作，担任一名外科医生的助手。在一次重要的手术中，我的主任出现了致命的失误，但他却利用职权，将全部责任都推卸到了我的身上。”
“结果就是，我的医生执照被吊销，被整个医疗体系彻底驱逐。”
林悦的语气里听不出一丝波澜，仿佛在诉说别人的故事，
“没办法，我只能来到这种灰色地带，开一间地下诊所，用赚来的钱，继续我的研究。”
文森的目光扫过那些培养槽，他想起了现实世界里那些铺天盖地的广告。
“我听说，现在的技术已经可以为富人克隆指定的器官，用于移植。”
“理论上可以。”
林悦点了点头，但随即又摇了摇头，
“但定向培育单一器官的技术难度和成本，比你想象的要高昂得多。那些天价的仪器和特殊原材料，不是一般富豪能承受的。相比之下……”
她的目光变得有些复杂，
“……直接培养一个完整的克隆人，反而要简单得多。”
她指着其中一个最大的培养槽，那里面的轮廓，已经隐约可以看出是一个完整的人形。
“我的研究方向，就是培养完整的克隆素体，然后……切除他们的器官，移植给有需要的人。”
尽管早有预料，文森的心还是沉了一下。
“这项技术最大的难点，并不是克隆不出完整的人体。”
林悦继续解释道，她的眼神里透出一丝属于研究者的狂热，
“最大的难题是，这具空有肉体的克隆人，没有‘意识’。它就像一个精密的机器，却没有操作系统。”
“它无法自主控制自己的新陈代谢，无法命令心脏跳动，也无法让血液正常流动。一旦离开培养槽，它的脑电波就会瞬间紊乱，全身器官会在几分钟内集体衰竭死亡。我们称之为‘意识崩溃’。”
“通俗点说，”
林悦打了个比方，
“这具身体里，没有‘灵魂’。所以，身体本身也会拒绝存活。在这种情况下，就算我们强行摘取了器官，它们也已经失去了活性，根本无法用于移植。”
“所以，我的研究，就是尝试向这些克隆素体中，植入一种‘虚拟生物记忆’。”
她调出一个数据流，
“就像生物的肌肉记忆一样，让这具身体产生最基础的生存本能，保证它在离开培养槽后，能够存活一段时间。只要能争取到几个小时，就足够我们完成器官摘取手术了。”
“但现在，研究陷入了瓶颈。”
林悦的脸上露出一丝疲惫，“
我尝试了上千种记忆模型，但无一例外，所有的克隆体都出现了强烈的排斥反应，最终还是走向了‘意识崩溃’。”
“除非……”
她顿了顿，
“……将一个活人的完整意识，移植到克隆体内。但这又引出了另一个问题。”
“这些为了器官移植而快速催生出来的素体，虽然看起来身体强壮，机能齐全，但它们的细胞端粒极短，实际上的自然寿命，只有区区三个月。没有人会愿意换一个只能活三个月的新身体。”
这才是林悦研究停滞不前的根本原因。她需要海量的资金，去进行更深层次的、关于意识与数据结合的实验。这也是她为什么会毫不犹豫地答应文森，合作生产那些来历不明的神秘药剂。
文森走到那台用于输入“虚拟生物记忆”的仪器前。屏幕上，是极其复杂的人类大脑皮层结构图和无数飞速滚动的代码。
“你是将人类的大脑活动数据化，然后进行意识转移？”
文森问道。
林悦有些惊讶地看了他一眼：
“你懂这个？”
“略知一二。”
文森随口应付。他发现，林悦所使用的这种数据格式，竟然可以直接被他的系统所识别和解析。仅仅是这项能够将人类思维储存于数据中的技术，本身就是一项足以改变世界的了不起的发明。
两人离开了这间充满了道德与科技悖论的秘密实验室。
他们来到117街区街尾，那间被华雷斯帮废弃许久的旧仓库。
仓库门口，两名穿着“磐石安保”制服的壮汉正在安装最新型的红外线报警器和高压电网，确保这里不会有任何不速之客能够闯入。
仓库内部，一套崭新的、闪烁着金属光泽的小型自动化药剂流水线，已经架设完毕。
“这套设备花了我将近三百万信用币。”
林悦抚摸着冰冷的机器外壳，眼中却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全自动化生产，只需要输入配方和准备好原材料，它就能二十四小时不停地工作。而且，它内置了加密芯片，一旦侦测到暴力破解或盗窃，会立刻启动高温程序，将核心的配方数据彻底销毁。”
这才是真正的技术壁垒。
林悦从怀里取出一个经过物理加密的硬盘，插入了生产线的中央管理器。
屏幕上，四个配方被成功导入。
【红色耐力药剂（改良版）】
【蓝色力量药剂（改良版）】
【绿色治疗药剂（完整版）】
【高效镇痛剂】
“这套设备每天大约可以生产五百支单剂药剂。”
林悦指着仓库角落堆积如山的箱子，
“我已经订购了足够生产一个月的原材料，还有上万支一次性的无针注射器。日常只需要有人来检查物料和补充包装就行。”
“很快就会有可靠的人过来接手。”
文森点了点头，
“不过，在稳定之前，除了镇痛剂，其他三种药剂不准对外出售，全部留给我。镇痛剂的产能，也分一半给我。”
林悦没有异议，这是他们早就谈好的条件。
文森看着那台缓缓启动，开始进行第一次试生产的机器，心中飞速地计算着。
他仔细研究过艾薇塔给出的配方，这三种顶级药剂的综合成本，如果换算成暗区里的科恩币，竟然只有黑市售价的一半左右！
这还只是现在！
暗区游戏的人气正在爆炸式增长，论坛上已经有消息传出，下个月游戏就将结束内测，正式全球上线。届时，官方的科恩币兑换信用币渠道，必然会开放！
一旦官方渠道打通，科恩币的价值绝对会直线上升！现在这种一半成本的利润率，到时候被压缩到五分之一，甚至十分之一都有可能！
一支在游戏里能卖出上万科恩币的红色药剂，现实中的成本，可能连两千信用币都不到！
五倍以上的暴力！
这比倒卖高级子弹的利润还要恐怖，而且稳定得多！子弹每个月能从游戏里带出多少，全看运气。但这些药剂，却是可以源源不断、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生产出来的真金白银！
在现实里里生产，在游戏里销售，获得科恩币。再通过官方渠道，将科恩币兑换成现实世界的信用币。
这套完美的闭环，已经不是生意了。
这是一台真正意义上的……印钞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