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凌天的手指还沾着那滴温热的血,指尖微微发麻。血珠顺着石缝往下淌,像是活物般缓慢爬行,在青石上留下一道暗红痕迹。他没动,也没退,只是缓缓收手,掌心在衣角擦了擦。
识海里的鸿蒙源珠忽然一震,一股细微却清晰的波动扫过那血迹。刹那间,他脑中浮现出一串奇异的感知——这血里混着东西,不是单纯的血液,而是掺了某种药性残留。蚀魂散的味道,他再熟悉不过。
可这血里的蚀魂散,和之前在安全屋、祖宅闻到的不一样。更浓,更深,像是被人反复炼化过,还混着一丝地底才有的阴寒气息。
他眯了眯眼,正要蹲下再看,头顶忽然传来一声轻笑。
“楚家的种,果然有点门道。”
声音从秘道口传来,不高,却像刀子刮过石壁,刺得人耳膜发紧。楚凌天猛地抬头,火把早已熄灭,通道口却站着四个人影。最前面那个,右手戴着一只白手套,左手垂在身侧,袖口微微卷起,露出一截手腕。
那手腕上的皮肤底下,暗红色的血管像活蛇一样缓缓蠕动。
他没说话,只是盯着对方那只手。那只手,让他识海里的源珠第一次发出近乎警告的震颤。
“你是谁?”楚凌天开口,声音低沉。
那人没答,反而慢条斯理地摘下右手手套,露出整只手掌。掌心布满扭曲的暗红脉络,像是无数细小的虫子在皮下爬行。最诡异的是,那些脉络竟在微微搏动,仿佛有心跳。
“这只手,”那人咧嘴一笑,声音沙哑,“吸过你们楚家七位先祖的灵气。每吸一次,我就强一分。你爷爷没死透的时候,我还喝过他最后一口龙息。”
楚凌天瞳孔一缩。
对方话音未落,那只手忽然一抬,掌心对准石壁上的龙纹浮雕。暗红脉络骤然暴涨,像是被点燃的引线,瞬间蔓延至整条手臂。紧接着,石壁上的龙纹竟开始褪色,原本金光微闪的鳞片迅速变得灰暗,仿佛被抽走了灵性。
“活体掠灵术。”楚凌天冷笑,“你们这些畜生,也配碰我楚家血脉?”
他话音刚落,右肩胎记猛然一热,识海中的源珠自动运转,鸿蒙元气瞬间提纯,化作一道无形屏障护住神魂。与此同时,那股从血手传来的抽离感竟被反弹回去。
血手闷哼一声,手掌剧震,掌心一条血纹当场崩裂,渗出黑血。
“有点意思。”他抹了把血,眼神却更亮了,“能反弹掠灵术的反噬……看来你体内的东西,比我想象的更有价值。”
他身后三人依旧沉默,呈三角站位,封死了退路。但楚凌天根本没打算退。
他往前踏了一步,丹田内灵力轰然爆发。纳气境六层的修为全数催动,龙形气劲自经脉奔涌而出,缠绕右臂,掌心凝聚出一道金红交错的元力漩涡。
血手脸色微变,下意识后退半步。
“你不怕?”他冷声问。
“怕?”楚凌天嗤笑,“你们连我楚家祖坟都敢挖,敢抽先祖灵气,敢用我亲人的血炼药……我若怕了,才是辱没了这身龙血。”
他话音未落,右掌猛然推出。
气劲如龙,撕裂空气,直轰血手面门。对方冷哼一声,左手一扬,掌心血纹疯狂蠕动,竟凝出一道黑红雾气,硬生生挡住这一击。
轰!
元力炸开,通道内气浪翻滚,石屑纷飞。楚凌天纹丝不动,血手却被震退两步,掌心血纹又裂开两道。
“竟能伤到我……”他盯着自己流血的手,竟笑了,“好,很好。你比那些被我吸干的废物强多了。”
楚凌天没再出手。他知道,对方没尽全力,刚才那一击,更像是试探。
而他也一样。
他盯着血手掌心那不断蠕动的血管,忽然开口:“你这手里的蚀魂散,不是新炼的。”
血手一怔。
“是陈年药渣混合地脉灵乳重新提纯的。”楚凌天缓缓道,“你每天都要靠这个维持掠灵术,否则血脉会反噬。你已经撑不了多久了。”
血手脸色终于变了。
他没料到,对方不仅能抗住掠灵术,还能一口道破他体内的隐患。
“聪明。”他咬牙,“可聪明人,往往死得更快。”
他猛然抬手,掌心血纹爆裂,喷出一大片黑血。那些血在空中瞬间化作浓稠黑烟,裹住他全身。另外三人见状,立刻后撤,融入阴影。
黑烟翻滚,迅速收缩,竟将血手整个人包裹成一团人形黑雾。那雾贴着石壁,像液体一样滑入缝隙,转眼就要消失。
楚凌天站在原地,没追。
他只是屈指一弹。
一缕极细的鸿蒙元气如丝线般射出,悄无声息地附在血手滴落的一颗血珠上。那血珠正顺着石缝往下淌,混入之前的血迹中。
源珠在识海轻轻一震,已将这滴血的成分锁定——蚀魂散残渣、地脉灵乳、还有……一丝极淡的海腥味。
码头。
他立刻判断出对方的撤离路线。
黑烟彻底消失后,楚凌天站在原地,没动。秘道深处,那声龙吟再次响起,比之前更近,更沉。
他低头看了眼地上的血迹,缓缓蹲下,指尖轻轻碰了碰那滴被标记的血珠。
温度还没散。
他站起身,转身走向秘道口。脚步沉稳,没有一丝迟疑。
刚走到通道尽头,他忽然停下。
前方地面上,有一道极细的划痕。不是石缝,也不是自然裂纹,而是有人用利器在青石上刻下的符号——一个歪斜的蝎子形状,尾针指向东南。
他盯着那符号看了两秒,忽然抬脚,一脚踩碎。
石屑飞溅。
他继续往前走,身影没入夜色。
三分钟后,一道黑影从远处屋顶掠过,速度快得几乎看不清。那人身穿黑袍,左手提着一只破旧木箱,箱角渗出暗红液体,滴落在瓦片上,发出轻微的“嗒、嗒”声。
他跃下屋檐,落地无声,直奔码头方向。
与此同时,楚凌天已翻过苏家大宅的围墙,站在院外。他没回头,只是抬起右手,掌心朝上。
一缕极淡的金丝从指尖延伸而出,像无形的线,笔直指向东南方。
他盯着那金丝看了两秒,忽然低语:“地脉灵乳……码头地下有矿脉。你们藏在那里,是想用活人祭炼新的蚀魂散?”
他没等回应,转身就走。
五分钟后,码头废弃仓库区,最深处一间铁皮屋内。
血手靠在墙边,脸色惨白。他左手掌心血纹几乎全数崩裂,黑血不断从指缝渗出。他咬牙打开木箱,里面是一排玻璃瓶,装着乳白色的液体。
他抓起一瓶,仰头灌下。
液体入喉,他浑身一颤,掌心血纹竟开始缓慢愈合。
“楚凌天……”他喘着气,眼神却越来越亮,“你既然能追踪到我,那就来吧。我倒要看看,你敢不敢闯进这地底祭坛。”
他抹了把嘴,将空瓶砸在地上。
玻璃碎裂的瞬间,整间铁皮屋的地底,传来一声低沉的震动。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地下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