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离开地面的瞬间,那股从地底渗上来的搏动并未消失,反而顺着经脉往丹田里钻。楚凌天没起身,直接盘腿坐下,脊背挺直,双手翻转按在膝上,呼吸一沉,识海中的源珠立刻旋转起来。
他闭眼,神识内视。
丹田深处,那缕由噬魂蛊母炼化而来的水晶灵力正不安地游走,像一条刚被驯服的蛇,时不时撞上气海壁,激起一阵刺痛。与此同时,地底传来的“归位”频率还在干扰,如同低频震动,不断撕扯他的注意力。
不能等。
他运转《升龙诀》,意念一动,源珠金光炸开,将那股外来的波动直接截断,锁进识海一角。外界的干扰被隔绝,体内灵气开始听命于心。
第一周天,灵气自丹田出发,沿任脉下行,过会阴,绕阴桥,再上行至承浆。途中,那股水晶灵力始终躁动,几次试图脱离主脉,撞得经络发麻。源珠察觉异常,自动释放一丝鸿蒙元气,将其裹住,强行纳入循环。
第二周天,灵力上督脉,过尾闾、夹脊、玉枕,直冲百会。到了头顶,灵气猛然炸开,如雨点般洒落全身。这一瞬间,右肩胎记骤然发烫,像是被烙铁贴住。
他没停。
第三周天加速,灵气流转速度翻倍,每一次循环,源珠都提纯一分,原本混杂着阴毒气息的灵力,逐渐变得澄澈透明。等到第七个周天完成,丹田内的灵气已凝成一团液态气旋,沉甸甸地压在气海中央。
但他知道,还没完。
纳气境九层巅峰,不是灵气量的堆砌,而是肉身与灵气的彻底融合。真正的瓶颈,在经脉的承载极限。
他深吸一口气,将全部灵力收回丹田,然后猛然爆发——
灵气如洪流般冲向四肢百骸,每一寸肌肉、每一条细脉都在承受极限拉伸。手臂上的青筋一根根凸起,皮肤下仿佛有虫在爬,又麻又胀。脚趾不受控地抽搐,膝盖微微打颤。
就在灵力冲到右臂外侧三寸处时,一股滞涩感突然出现。
堵住了。
楚凌天眉头一拧,神识立刻扫过去。那是手少阳三焦经的一处隐秘节点,平时无感,此刻却被灵力冲得隐隐发烫。不止这一处,左腿阳陵泉、后颈风府穴附近也有轻微淤塞,像是多年旧伤留下的暗痕。
他没强行冲撞。
反而放缓节奏,让灵力在堵点外缓缓盘旋。同时,源珠缓缓下沉,一缕极细的鸿蒙元气被释放出来,顺着经脉游走,像针一样精准刺入那几个节点。
“嗤——”
细微的声响在体内响起,像是锈锁被油浸开。淤塞处的经脉微微扩张,灵力顺势涌入,整条经络瞬间通畅。
他睁开眼。
一口浊气从口中喷出,落地竟砸出个小坑。屋内空气微微震荡,桌上的茶杯“当”地跳了一下,水纹荡开三圈。
他感觉到右肩传来一阵温热,仿佛有股力量在悄然苏醒,不再是先前的灼痛,而是如暖流般缓缓扩散。他抬手,掌心对准墙壁,五指张开。
一股气劲从掌心涌出,凝而不散,在空中划出一道半尺长的弧形气刃。刃口隐隐有龙鳞状波纹闪现,一瞬即逝。
成了。
纳气巅峰。
他缓缓收手,气劲隐没。双目闭合,再睁开时,瞳孔深处掠过一丝金芒,转瞬即灭。
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
不是普通人走路的节奏,而是鞋底贴地滑行,每一步都压着呼吸的间隙,显然是刻意收敛了气息。来人修为不低,至少也在纳气六层以上。
楚凌天不动声色,起身走到床边,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衣披上,遮住右肩。然后才开口:“进来。”
门被推开,墨尘子站在门口,手里没提药炉,袖口微皱,像是刚收过什么东西。他目光扫过房间,最后落在楚凌天脸上。
“地底的阵,压住了?”
“暂时。”楚凌天点头,“母虫已炼,信标断了。”
墨尘子嗯了一声,走近两步,忽然伸手搭上他手腕。三指扣脉,眉头慢慢皱起。
“你刚才……运功了?”
“顺了顺气。”
“顺气?”墨尘子冷笑,“你当我是瞎的?脉象沉稳如井,灵气凝若汞液,这是纳气巅峰的征兆。你瞒得过别人,瞒不过我这双摸了三十年脉的手。”
楚凌天不否认,也不承认,只道:“境界到了,自然就上去了。”
“自然?”墨尘子松开手,盯着他,“三个月前你还是个连气都聚不稳的凡人,现在一口气冲到纳气巅峰?中间还隔着淬体、通脉的门槛,你告诉我这是‘自然’?”
“我有我的法子。”楚凌天语气平静,“就像你有你的秘密,我也有我的路。”
墨尘子沉默片刻,忽然转身走到墙角,从袖中取出一块巴掌大的青铜令牌,放在桌上。令牌正面刻着“凌天”二字,背面是龙纹缠鼎。
“这是你母亲留下的信物,原本该在你成年时交给你。现在给你,也不算早。”
楚凌天拿起来,指尖抚过龙纹。那纹路与他胎记上的轮廓,几乎一模一样。
“它能打开什么?”
“不是门。”墨尘子摇头,“是钥匙的验证。你体内的血脉越强,它越亮。等它全亮那天,修真界的接引阵才会真正激活。”
楚凌天将令牌收进怀中,没再问。
墨尘子看着他,忽然道:“你接下来打算做什么?”
“练功。”
“就在这儿?”
“哪儿都一样。”
墨尘子冷哼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母亲死前说过一句话——‘天儿若醒,九洲必动’。你现在醒了,动了,可你还没准备好。”
“准备?”楚凌天站起身,走到窗前,推开一条缝。外面天色微亮,医馆后院的砖地上,一层薄霜正被晨光融化。“他们杀了我全家,封了飞升路,逼我母亲自焚于鼎前。现在问我准不准备?”
他回头,眼神平静,却压得人喘不过气。
“我已经等了二十五年。”
墨尘子没再劝。
他只留下一句:“别在明面上突破通脉。十二宫的眼线不止在境外,境内也有。你一动,他们就知道。”
门关上后,楚凌天回到密室,盘坐于地。
他没立刻练功,而是将双手十指交叉,掌心向上托举,做出一个古怪的手印。这是《升龙诀》中记载的“龙蛰式”,专用于积蓄力量,压制气息外泄。
然后,他缓缓引导丹田灵气,沿着奇经八脉逆行一周。
这不是常规修炼,而是《升龙诀》独有的“逆冲法”,能在不突破境界的情况下,进一步压缩灵气密度。每逆行一圈,灵气就更凝练一分,丹田压力也更大一分。
到第七圈时,他额角已渗出细汗。
但就在这时,右肩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悸动,仿佛血脉深处有什么在共鸣。他眼前一黑,识海中竟浮现出一段陌生画面——
雪峰之巅,一座青铜巨门半埋于冰层,门上刻着九条龙,首尾相连,构成一个巨大的阵图。门中央,插着一把断裂的剑,剑柄上缠着一条褪色的红绳。
“那门……”他心头一震,记忆深处仿佛有模糊的碎片闪过,却又抓不住。
画面一闪而逝。
他猛地睁眼,呼吸急促。
那不是记忆,也不是幻觉。那是……某种感应。
他低头看向掌心,皮肤下隐约有龙形纹路一闪而过,随即隐没。
而在他闭关前,墨尘子曾低声提及:“传说中有一座青铜巨门,藏于极北雪域,唯有凌天血脉可启。当年你母亲拼死封印的,不只是飞升之路……还有那扇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