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溪醒来， 空气里还飘着淡淡的油漆和木料味道，让她有片刻的恍惚。
昨晚的一切如潮水般涌回脑海——顾辰的疯狂，湖边的惊魂，以及……顾衍那番石破天惊的告白。
“我想要娶你。”
“是因为我顾衍，想要一个叫林溪的女人，做我的妻子。”
这些话像带着烙印，滚烫地刻在她的心上，一遍遍回响，让她的心到现在还控制不住地悸动。
她坐起身，发现自己身上盖着一件羊绒薄毯，触感细腻温暖。
而她所躺的地方，是工作室角落里一张沙发床上，显然是被人临时铺开的。
昨晚，她在这，伴随着他那番霸道的宣言，和自己纷乱如麻的心绪，沉沉睡去。
天已大亮，晨光将浮动的尘埃都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
门口传来一阵轻微的钥匙转动声。
林溪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是顾衍吗？
她下意识地抓紧了身上的毯子，脑子里一片混乱，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他。
门被轻轻推开，走进来的人是顾衍的特助周扬。
周扬穿着一身西装，手里提着好几个精致的纸袋，看到林溪醒了，他脸上露出一个礼貌而恭敬的微笑，止步于玄关处。
“林小姐，您醒了。三爷吩咐我给您送些东西过来。”
他将手里的东西一一放在旁边一张干净的桌子上。
一个袋子里是某高奢品牌的当季新款连衣裙，吊牌还没剪，米白色的收腰设计，正是她穿的尺码。
另一个袋子里是全新的洗漱用品和护肤品，从洁面到精华，都是她惯用的牌子。
最后，他打开一个三层的保温食盒，将里面的东西一样样摆出来。
水晶虾饺，蟹黄烧麦，还有一碗熬得软糯香甜的小米南瓜粥，旁边配着几碟精致的爽口小菜。
香气氤氲开来，林溪彻底愣住了。
这些……全都是她喜欢吃的。
她自问从未跟任何人提过自己的喜好，更别提这些细致到品牌和口味的细节。
他是怎么知道的？
周扬微笑着解释道：“这些是‘福满楼’的大厨一早送来的。衣服和护肤品，如果有什么不合适，我立刻去换。”
他没有多做解释，但林溪的心却被重重地撞了一下。
在顾家寿宴后的那个早上，她因为心情复杂没什么胃口，餐桌上琳琅满目，她唯独对这几样早点动了筷子。
就那么几口，他竟然看在眼里，记在了心里。
这个男人……他的心到底有多细？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体贴”了。这是一种不动声色的渗透，一种润物细无声的掌控。
他用这种方式告诉她，他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并且有能力将她照顾得无微不至。
“林小姐，”周扬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拉回，“三爷让我转告您，他手上的伤已经处理过了，让您不必担心。另外，关于顾辰少爷那边，也已经处理妥当，保证他以后不会再来骚扰您。”
提到顾衍手上的伤，林溪的心又是一紧。
昨晚他一拳砸碎车窗的画面还历历在目，那淌着血的手，和那双燃烧着怒火的眼睛……
“他……他的手怎么样了？”她忍不住问，声音里带着自己未曾察觉的关切。
“只是些皮外伤，包扎过了，不影响工作。三爷一早就去公司开会了。”
林溪点了点头，心里五味杂陈。她拿起勺子，舀了一口温热的小米粥送进嘴里，香甜软糯的口感瞬间温暖了她的胃，也仿佛熨帖了她那颗还在七上八下的心。
自己或许真的该认真考虑一下顾衍的提议。
一个男人，愿意为你一掷千金或许不难，难的是他愿意为你花心思。
跟顾辰在一起的五年，她像个保姆，费尽心思去记他的口味，他的喜好，他的行程。
可笑的是，有一次她芒果过敏进了医院，他第二天会笑着问她要不要尝尝新上市的芒果千层。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这顿早餐，林溪吃得很慢。
吃完后，周扬已经将一切都收拾妥当，并递给她一部全新的手机。“林小姐，您的手机昨晚在混乱中破损了，三爷让我给您准备了新的，里面的资料也都做了云端恢复。”
林溪接过手机，开机，看着熟悉的界面，心里对顾衍的行事周全又多了一层认知。
这个男人，强大到让人心安，也强大到……让人有些害怕。
周扬完成任务后，便礼貌地告辞了：“林小姐，您先休息，三爷说下午会过来接您。如果您有任何需要，随时打我电话。”
偌大的工作室里，只剩下了林溪一个人。
她换上那条新裙子，剪裁得体，衬得她身形窈窕，气质温婉。
她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车河。
手机“叮”地响了一声，是一条新信息。
发信人，是顾衍。
信息内容很简单，只有两个字：【醒了？】
林溪的心跳漏了一拍，那个男人此刻或许正坐在会议室的主位上，一边听着高管们的汇报，一边不动声色地，给她发来了这条信息。
她犹豫了片刻，在屏幕上敲敲打打，删删改改了好几次，最后才回了一个字：【嗯。】
几乎是信息发出去的瞬间，对方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林溪看着屏幕上“顾衍”两个字，手心莫名地出了汗，深吸一口气划开接听键。“喂？”她的声音有些发紧。
“早餐合胃口吗？”电话那头，他低沉的嗓音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背景里很安静，听不到任何杂音。
“……很合胃口，谢谢你。”
“衣服呢？”他又问。
“也……很合身。”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极轻的笑，那笑声醇厚悦耳，仿佛就在她耳边响起，让她耳根一热。“那就好。”他说，“昨晚睡得好吗？”
“还好。”
“那就好。”
然后是短暂的沉默。
那沉默里，似乎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就在林溪以为他要挂电话时，他忽然又开口了，声音带着不容错辨的认真。“林溪，我昨晚说的话，不是一时冲动。”
林溪的心猛地一跳，握着手机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
“你不需要有任何压力，也不用急着给我答案。”他声音里仿佛带着暖意，穿透听筒，直抵她心底，“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从今以后，你不是一个人。有我。”
有我。简简单单的两个字比任何甜言蜜语都更有分量。
它像一颗定心丸，瞬间抚平了林溪心中所有的惶恐与不安。
她鼻子一酸，眼眶有些发热，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好了，你再休息一会儿，下午我过去。”顾衍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情绪，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语气又恢复了平日的沉稳。
“嗯。”
挂了电话，林溪还呆呆地站在窗前。
她打开手机，下意识地点开新闻App，一条娱乐财经推送赫然占据了头条。
【顾氏集团公子顾辰与宋氏千金宋暖好事将近，将于下周六在凯悦酒店举办盛大订婚宴，强强联合，备受瞩目。】
照片上，宋暖笑靥如花，顾辰也依旧英俊。
林溪只觉得无比的讽刺。一个即将订婚的男人，却在订婚前夜，跑去疯狂纠缠自己的前未婚妻。
而那个笑得甜蜜的女主角，她真的知道，自己即将得到的，是一个怎样烂到了骨子里的男人吗？
或许知道，或许不知道。但那都已经不重要了。
她抬起头，看向落地窗玻璃中倒映出的自己。
穿着他送的裙子，吃着他点的早餐，心里装着他许下的承诺。
那是一个全新的、眼中有光的林溪。
她对着镜中的自己，无声地说了句：
“再见，顾辰。你好，林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