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渊刚踏入云鹤宗内门住所，识海便传来尖锐刺痛。 他脚步踉跄，伸手扶住廊柱。
月光透过青竹枝桠漏下，在他眉心投下细碎光斑——那里还残留着丹炉残片的灼痕。
古碑在识海深处剧烈震颤，青铜表面的纹路如活物般游窜，竟在意识里勾勒出一幅模糊的地图：九阳山最深处的封禁之地，某个点正泛着暗红的光。
“又动了。”他低喃，喉结滚动。
三天前替白芷师姐炼制“回元丹”时，碑纹曾有过一次轻颤，当时他只当是推演丹方时灵气消耗过度。
可今夜这震动，像有根细针扎进识海，连带着丹田的灵气都跟着翻涌。
他摸出腰间的储物袋，指尖触到那枚药瓶——瓶身淡紫划痕是他在青崖村洞穴里发现的，当时直觉这划痕与宗门禁地的封印纹路有几分相似。
此刻药瓶竟也微微发烫，与识海的震动形成某种共鸣。
“得去禁地看看。”林渊咬了咬后槽牙。
云鹤宗禁地位于九阳山腹，由历代长老以“锁妖阵”封印着上古妖兽残魂，寻常弟子未经允许不得靠近。
但他是内门弟子，又常替执法堂处理杂务，有张“巡山令”能进入外围。
换了身青灰劲装，他将储物袋里的“隐息符”贴在脖颈，顺着后山小径摸黑前行。
夜风吹得古松沙沙作响，他每走十步便停下，耳力运转到极致——最近宗门在筹备结丹大典，守卫比往日森严三倍，可他总觉得，暗处有双眼睛在盯着。
禁地外围的石壁在月光下泛着青黑。
林渊伸手按在石壁上，灵力顺着指尖渗入，忽然浑身一震——石缝间竟有若有若无的符文波动！
那波动极弱，像将熄的烛火，却与他在归墟谷遗迹里见过的妖兽符文如出一辙。
“果然。”他退后半步，席地而坐。
识海古碑骤然亮起，青铜表面浮现出细密的推演纹路。
他知道，这是古碑在主动调取记忆里的符文片段，与当前波动进行比对。
可就在推演到第七重时，碑纹突然扭曲成一幅画面：深夜的禁地，一道身影猫着腰避开巡卫，掌心浮起黑色符纹——那符纹他再熟悉不过，半月前在秘境里，正是这种纹路的妖兽差点要了他的命！
林渊猛地睁眼，额头沁出冷汗。
画面里的人穿着云鹤宗内门弟子的月白长衫，虽然只露出半张侧脸，但腰间的玉牌却清晰可见：韩少阳，外门大比第三名，上月刚升的内门。
“是他？”林渊喃喃。
他记得韩少阳总在晨课时替年长弟子打水，在演武场被人挤到角落也只是憨笑，谁能想到这副老实模样下藏着鬼胎？
他摸出怀里的“弟子名录”，指尖快速划过名字。
韩少阳的籍贯栏写着“苍梧镇”，而苍梧镇三个月前刚被玄霄门修士“巡视”过——玄霄门与云鹤宗向来不对付，去年还为争夺灵矿打过一场。
“引外力破封印...”林渊握紧名录，指节发白。
若让玄霄门的人借助封印里的妖兽残魂生事，结丹大典怕是要变成血宴。
他抬头望了眼夜空，云层正缓缓遮住月亮。该行动了。
子时三刻，林渊蹲在禁地旁的老槐树上，枝叶将他的身影遮得严严实实。
下方小径传来细碎脚步声，韩少阳的身影出现了。
他今晚没穿月白长衫，换了身灰布短打，腰间鼓鼓囊囊，像是藏着什么东西。
林渊屏住呼吸。
古碑在识海轻轻一颤，他心头突然闪过韩少阳接下来的动作——左转避开巡卫的灯笼，然后贴着石壁摸向封印最薄弱的“离火位”。
他顺着古碑的提示，指尖弹出三道灵力标记，分别落在韩少阳必经的三块石头上。
标记遇人会发出极淡的青光，只有他能看见。
韩少阳的脚步顿了顿，像是察觉到什么，却又很快继续前进。
林渊在树上跟着移动，目光扫过韩少阳腰间——那里挂着个青铜小匣，匣身刻着扭曲的人脸纹路，正渗出丝丝黑气。
“噬魂者残魂。”林渊倒吸冷气。
这是玄霄门的禁术，用妖兽残魂侵蚀修士识海。
他曾在丹阁典籍里见过记载，没想到韩少阳竟弄来了实物。
就在这时，怀里的玉符突然发烫。
他摸出来一看，是风无痕的传讯：“血引玉已备，可追踪妖气。”风无痕是丹殿的杂役弟子，曾因林渊替他治好了药鼎灼伤及结为好友，最是可靠。
林渊迅速将玉符捏碎，掌心浮现出一枚血色玉片。
他屈指一弹，玉片化为流光，精准地扎进韩少阳的衣袖——那里有他方才用灵力划开的细口，韩少阳正专注于解封印，根本没察觉。
韩少阳终于走到离火位前。
他掀开腰间的布包，青铜小匣被郑重地放在地上。
林渊看见他指尖结印，嘴里念念有词，石壁上的符文竟开始随着他的咒语发亮——原本用来镇压的符文，此刻成了引动外力的媒介。
“差不多了。”林渊低声自语。
他掐诀调动古碑，识海涌出一道灵压，模拟成执法堂“追云步”的气息。
韩少阳浑身一僵，猛地转头看向左侧——那里根本没有人，他却慌慌张张收起小匣，往相反方向逃去。
林渊趁机从树上跃下，在韩少阳刚才站立的位置蹲下身。
地面有新鲜的泥土翻起，他用指甲抠出一点，凑到鼻前——有股腐臭的血腥味，正是噬魂者残魂的特征。
“林渊！” 熟悉的暴喝声从身后传来。
林渊转头，只见李啸天带着五名执法堂弟子从密林中冲出，腰间的执法玉牌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李啸天的目光扫过地面的泥土，又落在韩少阳逃跑的方向，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
“追！”他大喝一声，弟子们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
林渊正要跟上，却见李啸天按住他肩膀：“你留下。”
不多时，林渊便听见前方传来怒吼：“你们云鹤宗敢动我？ 玄霄门不会放过你们——“ 韩少阳被两名执法弟子架着拖回来，他的衣袖被撕开一道口，那枚血色玉片正从中掉出。
更骇人的是，他的双眼泛着幽绿，脖颈处浮现出黑色符纹，整个人像被什么东西附身般挣扎。
“妖修！”一名执法弟子惊呼。
韩少阳突然暴起，双手指甲暴长三寸，朝着最近的弟子面门抓去。
林渊眼疾手快，识海古碑瞬间亮起，一道防御符文从眉心飞出，精准地打在韩少阳胸口。
“砰！”韩少阳被震得撞在石壁上，符纹瞬间消退，他瘫软在地，只剩剧烈的喘息。
李啸天走到林渊面前，目光如炬：“你怎会知道今晚有变？” 林渊望着地上的青铜小匣，匣身的人脸纹路还在微微蠕动。
他伸手摸了摸眉心，那里古碑的纹路仍在发烫。
“我只是......推演了一下。”他说，语气轻得像风，可眼底却有星光在闪。
李啸天盯着他看了片刻，突然弯腰捡起那枚血引玉碎片。
“跟我去执法堂。”他说，“有些事，得好好问问。” 韩少阳被拖走时，突然抬头看了林渊一眼。
那眼神里没有慌乱，反而带着几分阴毒的笑意。
林渊心头一紧，古碑在识海再次轻颤——他知道，这只是个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