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驾上的银针还在动。
那点红光顺着座椅缝隙往下爬，像一滴不会干的血。齐砚生盯着它，手指按在护腕上。旧疤发烫，青囊古瞳自动激活，视野里所有能量轨迹都清晰起来。
医院大楼就在前方。
他把车停进地下车库，锁好车门，直接走向电梯。走廊空无一人，监控摄像头黑着，应该是被切断了电源。他知道这不对劲，但没有停下。
白明洲今天没交数据报告。
实验室在地下三层，门虚掩着。齐砚生推门进去，看到操作台前趴着一个人影。是白明洲。他的机械腿关节处渗出黑色液体，地上已经积了一小滩。屏幕亮着，进度条显示“上传中”，目标Ip地址不断跳动，最后定格在一个境外服务器。
齐砚生快步走过去，伸手去关电脑。
就在他触碰到键盘的瞬间，白明洲猛地抬头，动作僵硬得不像活人。他双眼全黑，没有眼白，脖子上的血管凸起，像是有东西在里面游走。他一把抓住齐砚生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
齐砚生立刻后退半步，抽出三根银针，抬手就刺。
风府、神庭、百会，三针精准落下。他低喝：“《玄枢九针》第三式——静心！”
针尾炸开青光，白明洲身体剧烈颤抖，整个人跪倒在地，冷汗从额头滚下。机械腿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关节红灯闪烁，像是系统正在重启。
几秒后，他的眼睛恢复了正常。
他喘着气，抬头看见齐砚生，又转头看向门口。沈清梧站在那里，脸色发白，脖子上有明显的指痕。
白明洲当场崩溃，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声音发抖：“对不起……我真的控制不了……他们抓了念生……我女儿……她现在在血棘手里……”
齐砚生没说话，走过去检查他的脊椎。青囊古瞳开启，他清楚地看到一条黑色能量脉络缠绕在神经接口处，正缓慢搏动，像一颗寄生的心脏。
这不是灵脉，也不是畸变体原生之力。
是傀儡蛊。
血棘特制的控制程序，能通过神经链接远程操控宿主行动。一旦植入，除非找到母体信号源，否则无法彻底清除。
齐砚生收回视线，走到墙边药柜前取出一个铁盒。里面放着七根银针，每根都刻着不同的符文。他拿起其中一根，在指尖划了一下，滴血入针。
白明洲抬头看着他：“你要封我？”
“不是封你。”齐砚生说，“是压住它。”
他将银针刺入白明洲膻中穴。针尖没入皮肤的刹那，对方全身肌肉绷紧，机械腿发出警报声。黑色液体停止渗出，但红灯仍在闪。
“这针能撑七十二小时。”齐砚生说，“但你的神经模块会受损。每次使用，损失百分之五的功能。”
白明洲低头笑了下：“够了。只要能让我亲手毁掉最后一个基地服务器，死也值。”
沈清梧走进来，声音很轻：“你早就知道他们会用你女儿威胁你？”
白明洲点头：“五年前我逃出来的时候，念生就没跟上。我以为她死了。直到三个月前，我收到一段视频。她躺在玻璃舱里，身上插着管子，有人告诉我，她每天要打一种药，不然就会器官衰竭。”
他说不下去了，用手捂住脸。
“我只能给他们假情报。我把三个基地坐标标错，就是为了拖延时间。我知道你们迟早会查到真相，但我求你们……别放弃她。”
齐砚生沉默了很久。
他转身走到观察室窗前，窗外是医院后巷，凌晨的风卷着落叶拍打玻璃。他摸了摸护腕下的疤痕，那里还在发烫。
沈清梧走过来站到他身边：“你不该一个人去。”
“我不想再看到任何人为了我出事。”他说。
“我不是为了你。”她盯着他，“是为了她。也是为了我自己。我能帮上忙。”
齐砚生看着她脖子上的掐痕，眼神动了下。
“你知道毒蝎今晚会在国际医术会现身。”
“我知道。”
“那你更不该去。”
“所以我必须去。”他说，“他们留下标记，就是要我出现。我不去，他们就会拿白明洲的女儿开刀。”
沈清梧没再说话。
齐砚生回头看向观察床上的白明洲。那人正低头看着怀表，表盖打开，里面嵌着一张小女孩的照片。他的机械手微微发抖，但握得很紧。
“你还能走吗？”齐砚生问。
白明洲点头：“腿还能动，就是反应慢了点。”
“等我回来。”齐砚生说，“我会带信号干扰器回来。到时候你配合我，把最后一个服务器炸了。”
白明洲抬头看他：“你要我做什么？”
“守住这里。”他说，“如果我三小时内没回来，你就启动自毁程序，把所有数据清空。”
白明洲愣住：“你是说……”
“我说的是命令。”齐砚生打断他，“你欠我的不止一条命。你女儿能不能活，也在这一次。”
房间安静下来。
沈清梧突然开口：“我去陪你。”
齐砚生摇头：“你留下。他需要人看着。而且……”他顿了一下，“我怕你进去了就出不来。”
“那你呢？”她问，“你能保证自己一定回来？”
齐砚生没回答。他只是从药袋里取出一枚新针，放进袖口夹层。然后转身走向门口。
走廊灯光昏暗，脚步声回荡。
沈清梧追上来几步，在他身后喊：“如果你死了，谁来救那个孩子？”
齐砚生停下，背对着她站了几秒。
“那就一起死。”他说完，迈步走出通道。
电梯门缓缓关闭。
沈清梧站在原地，手指紧紧攥着药囊。她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掌心全是汗。
观察室里，白明洲靠在床头，机械手慢慢抬起，按下怀表侧面的一个按钮。表盘下方弹出一根细小天线，开始接收信号。
屏幕上跳出一行字：
【目标已离院，追踪信号稳定】
他闭上眼，嘴唇微动，却没有发出声音。
窗外，天还没亮。
齐砚生走出医院侧门，夜风迎面吹来。他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乌云密布，看不到星星。
他迈出第一步。
右手袖口里的银针轻轻震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