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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真正的、带着温度的金色光芒,如同利剑般刺破海平线,将笼罩疯狂冒险号三天之久的、令人窒息的绝对黑暗彻底驱散。

温暖重新降临,照亮了甲板上那大片尚未完全清理干净的黑褐色血渍、战斗留下的深刻爪痕、以及一些难以名状的污迹,无声诉说着过去七十二小时里的惨烈与疯狂。

今天是游戏开始的第35天,永夜结束的次日。

傅坤泽几乎是第一个冲出船长室的。他深深吸了一口带着阳光味道的、微咸的海风,张开双臂,仿佛要拥抱这失而复得的光明,脸上露出了极度舒爽的表情,虽然脸色依旧因频繁重生而显得有些苍白。

“哈,这他娘的才叫太阳。” 他对着初升的旭日吼了一嗓子,声音洪亮,带着劫后余生的畅快和一丝残留的亢奋。“小的们,天亮了。都给我动起来,该打扫的打扫,该修补的修补,别跟死了爹一样蔫着。”

他的命令如同投入水面的石子,瞬间激活了整艘船。

甲板上,新召唤出来的亡灵鼠人和历战亡灵鼠人们已经开始忙碌。它们猩红的眼睛在阳光下似乎收敛了些许疯狂,多了几分麻木的顺从,推着小车,拿着粗糙的工具,吭哧吭哧地清理着甲板上的污秽,修补着破损的栏杆和船梆,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它们的交谈依旧充满了鼠人特有的尖酸和抱怨,但至少恢复了基本的秩序。至于为什么不用变异修补,那是因为傅坤泽现在觉得看着船员们忙碌是一种享受。

“嘶…这血渍都渗进骨头缝里了,真难刮…”

“知足吧,至少还能晒太阳。坦克大舱里那几个才叫惨…”

“快点干!不然大副又要吱吱叫了!”

小陈果然很快就出现在了甲板上。她恢复了鼠人少女的形态,精神看起来比永夜时好了很多,但眉宇间还带着一丝疲惫,以及管理这些疯狂船员的头疼。她双手叉腰,细长的尾巴焦躁地拍打着地面,尖细的声音在甲板上回荡:

“吱,那边的。清理的时候小心点。” 她叫喊着 “还有你们,修补缝隙要用混合了鳞粉的胶。不然下次漏水怎么办?吱!动动脑子。”

她像个忙碌的小工头,在各个工作点之间穿梭,时不时停下指出问题,或者用爪子不耐烦地指着某个偷懒的鼠人呵斥几句。那些亡灵鼠人对她明显心存敬畏,虽然嘴上可能嘟囔,但动作都会加快几分。

而真正引人注目的,是位于甲板一角的两个新成员。

那辆钢铁饥渴者——与鼠人残骸恐怖融合的越野车——正静静地趴在那里。阳光照在它锈迹斑斑、布满抓痕和干涸血污的车身上,映出一种冰冷的、死气沉沉的光泽。嵌在引擎盖和车门上的焦黑鼠骨和失去光泽的眼球显得格外刺目。它没有任何动静,仿佛只是一堆废铁。但在它旁边,堆放着小陈特意让人搬来的一些废旧金属零件和一小桶味道刺鼻的燃油。

小陈巡视经过它时,会皱着眉头,用小爪子嫌弃地敲敲它的保险杠,发出沉闷的声响:“喂,大家伙,醒了没?吱!需要加油还是吃铁?别装死,一会儿说不定要你出力气呢!”

那钢铁饥渴者似乎能听懂,车身极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发出一阵如同老旧轴承摩擦般的、令人牙酸的“嘎吱”声,算是回应。它的一条履带无意识地碾动了一下,将甲板刮出一道浅痕,透露出一种迟钝而贪婪的渴望。

另一边,五名亵渎祭司则聚集在另一处相对干净的角落。它们比普通亡灵鼠人更加枯瘦,穿着拼凑出的、涂满亵渎符号的简陋长袍,爪尖闪烁着不祥的幽紫或惨绿色能量微光。它们并没有参与劳动,而是围成一圈,低着头,用嘶哑破碎的鼠人语窃窃私语,爪子在甲板上无意识地刻画着一些扭曲的、令人不安的符号,眼中燃烧的异色火焰闪烁着对禁忌知识的痴迷。

小陈对它们的态度更加警惕,每次路过都会刻意保持距离,尖声警告:“吱,你们几个。不准在甲板上乱画。也不准对着船员嘀咕你们那些鬼画符,不然就把你们扔去喂那个大家伙。”

亵渎祭司们会抬起头,用那非人的火焰瞳孔漠然地瞥她一眼,发出几声意义不明的、如同咳嗽般的嘶哑笑声,然后继续低下头进行它们的研究,但刻画的动作会暂时停止。它们似乎并不害怕小陈,但受制于统御的力量,不敢真正违抗。

艾莲也早早来到了甲板上。她换上了一身干练的衣物,但那柄巨大的剪刀武器依旧不离身。她站在船头附近,红色的瞳孔锐利地扫视着恢复光明的海面,鼻翼微微翕动,捕捉着风中传来的信息,履行着水手长的警戒职责。阳光照在她小麦色的皮肤和白色的短发上,让她看起来少了几分深海的阴郁,多了几分飒爽。

只是她的目光总会时不时地、不受控制地飘向正在甲板上大声指挥、活力四射的傅坤泽,每当此时,她红色的瞳孔深处便会掠过一丝极其隐晦的依赖和满足,但很快又会强迫自己移开视线,专注于巡逻。

毒岛冴子是最后一个出现的。她依旧是一身利落的装扮,紫苑佩在腰间。她先是去厨房准备了简单的早餐,烤面包、煎蛋和肉排,分量十足。然后将食物端到甲板上的一个小桌。她的出现仿佛自带一种降温效果,所过之处,连最吵闹的鼠人都会下意识地压低声音。

“吃饭。” 她的声音清冷平稳,如同往常一样。

傅坤泽立刻结束了他的巡视演讲,笑嘻嘻地第一个凑过来,抓起一块肉排就啃:“还是冴子好,知道我饿坏了。”

小陈也吱吱叫着跑过来,爬上椅子。艾莲犹豫了一下,也默默走过来坐下,吃东西的动作依旧有些拘谨,但比之前自然了许多,只是依旧不敢抬头看毒岛冴子。

早餐在相对安静的氛围中进行。傅坤泽狼吞虎咽,小陈叽叽喳喳地说着鼠人们干活不认真,艾莲沉默进食,毒岛冴子则安静地享用着自己的那份,偶尔抬眼看一下海面,或者瞥一眼那辆安静的钢铁饥渴者和那群窃窃私语的亵渎祭司,紫色的眼眸中看不出任何情绪。

饭后,傅坤泽再次活跃起来。他背着手,像个视察领地的地主,开始在甲板上溜达,重点关照那两个新单位。

他走到钢铁饥渴者旁边,绕着它转了两圈,甚至还用脚踢了踢它那融合着鼠骨的轮胎,脸上露出嫌弃又好奇的表情:“啧,这破车长得可真够别致的。喂,听得懂人话吗?走两步看看?给你吃铁哦。” 他随手从旁边的废料堆里捡起一根铁条,在它面前晃了晃。

钢铁饥渴者的引擎盖下发出一阵更为响亮的、如同窒息般的轰鸣声,整个车身都开始剧烈颤抖,嵌在上面的鼠骨咔咔作响,那条残破的履带疯狂地空转着,摩擦甲板冒出阵阵青烟,表现出极强的渴望,但它似乎无法说话。

“得,还是个哑巴。” 傅坤泽撇撇嘴,失去了兴趣,将铁条随手扔到它嘴边。那钢铁饥渴者立刻伸出某种扭曲变形的、如同金属触须般的结构,将铁条卷住,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开始缓慢地吞噬起来。

接着,他又溜达到那群亵渎祭司旁边。它们立刻停止了低语和刻画,抬起头,用那燃烧着异色火焰的瞳孔沉默地盯着他。

“哟,几位大学者,研究啥呢?” 傅坤泽嬉皮笑脸地蹲下来,看着甲板上那些被匆忙擦掉一半的扭曲符号,“能不能给本船长也讲讲?说不定我能给你们拨点经费啥的。”

一名亵渎祭司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用嘶哑破碎的语调说道:“嘶…我们在…解读黑暗…的真谛…船长…您有兴趣…投入…永恒的怀抱吗?”

“永恒?” 傅坤泽掏了掏耳朵,“听起来挺无聊的。不如研究研究怎么让咱们的船跑得更快,或者怎么让伙食更好吃点实在。”

亵渎祭司们相互看了一眼,眼中火焰跳动,似乎无法理解船长的庸俗,重新低下头,不再理会他。

傅坤泽自讨没趣地站起身,拍了拍手:“一堆怪胎。”

一天的航行在忙碌和些许混乱中平稳度过。阳光下的工作似乎也驱散了不少永夜带来的心理阴影。鼠人们完成了大部分的清理和修补工作,虽然效果粗糙,但至少甲板看起来不再那么惨不忍睹。

钢铁饥渴者吞噬了好几块金属,车身上的某些细小划痕似乎真的愈合了一点点。亵渎祭司们被小陈严令禁止在甲板上刻画,只好改为用爪子在空中比划,或者对着水面低声吟诵,显得更加诡异。

傍晚时分,夕阳将海面染成金红色。

毒岛冴子再次出现在甲板上,“船长,今天的练习。” 她的声音不容拒绝。

傅坤泽叹了口气:“又来?我这老骨头刚歇会儿……” 但看到毒岛冴子那平静却坚定的眼神,他还是认命地站了起来,活动了一下手脚。

两人的对练再次开始。碰撞的噼啪声在夕阳下回荡。傅坤泽依旧是大开大合、疯劲十足的套路,毒岛冴子则依旧是那般精准、冷静、如同暴风雪般的剑技。

但这一次,傅坤泽似乎收敛了不少,没有再使用那种同归于尽的打法,而毒岛冴子的攻击也停留在格挡和击打非要害部位,仿佛一场默契的、以锻炼为主的切磋。

艾莲在一旁静静地看着,红色的瞳孔专注地追随着两人的动作,似乎在学习和揣摩。小陈则坐在一旁,晃荡着双腿,一边看一边吱吱喳喳地给傅坤泽出着馊主意:“船长,攻她下盘。吱,左边左边,哎呀笨死了。”

对练结束后,傅坤泽喘着气,但心情似乎不错。毒岛冴子气息平稳,只是额角出了层细汗。她收回刀,微微颔首:“有进步。”

夜晚降临,星光取代阳光洒满海面。

船长室内灯火通明。四人再次围坐在一起吃晚餐,气氛比清晨时更加放松。小陈叽叽喳喳地汇报着一天的船上事务,抱怨着鼠人们有多笨,钢铁饥渴者有多能吃,亵渎祭司们有多诡异。

傅坤泽一边吃一边心不在焉地听着,偶尔插科打诨几句。他的脚在桌子底下无意识地碰了碰旁边艾莲的小腿。

艾莲的身体瞬间绷紧,拿着筷子的手抖了一下,差点把食物掉在桌上。她猛地抬起头,看向傅坤泽,红色的瞳孔中闪过一丝惊慌和询问,小麦色的脸颊迅速泛红。

傅坤泽却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继续和小陈说着笑话,只是嘴角勾起一抹恶作剧得逞般的坏笑。

艾莲迅速低下头,心跳如鼓,再也尝不出食物的味道,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那只偶尔再次蹭过来的脚上,感受着那细微的、却让她心慌意乱的触碰。她强健的尾巴在椅子后面无意识地、轻轻地卷曲了起来。

毒岛冴子平静地用餐,仿佛没有察觉到桌子下的小动作,只是在她起身去添饭时,目光极快地、若有深意地扫过艾莲那通红的耳尖。

饭桌上傅坤泽也宣布了接下来的安排,“明天就把黑夜航行奖励的副本门票给用了,我们四个一起下副本。”众人自然不会反对。

晚饭后,小陈打着哈欠率先变回小鼠形态,溜回小窝里睡觉去了。艾莲则主动承担起清洗餐具的工作,似乎想用忙碌来掩饰内心的慌乱。

傅坤泽伸了个懒腰,晃晃悠悠地走向主卧室,经过厨房时,对着里面正在认真洗碗的艾莲吹了声口哨:“水手长,动作快点,明天还有的忙呢。”

艾莲的背影猛地一僵,低低地应了一声:“……是,船长。”

毒岛冴子则拿着紫苑,走向了浴室的方向。

夜色渐深,疯狂冒险号沐浴在星光之下,如同一个漂浮在海上的、温暖而吵闹的小小世界。甲板上,负责守夜的亡灵鼠人们睁着猩红的眼睛,警惕地注视着平静的海面。

角落里,钢铁饥渴者在月光下泛着冷硬的微光,仿佛在沉睡。而那几名亵渎祭司则不知躲到了哪个阴暗角落,继续着它们不可告人的低语和研究。

永夜已经过去,疯狂却已融入日常。新的一天结束了,而明天的太阳,依旧会照常升起。在这片广袤而危险的海域上,疯狂冒险号的故事,还将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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