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兵,一旦上去,就绝不会被击退,他有这份自信。
啊呀!天爷啊!
城墙上,巨石砸落,惨叫声四起。活人尚能躲避,真正被巨石砸中的倒霉鬼不多,多数只是被飞溅的碎石所伤。
“石炮!石炮!”
“别慌!这种天气石炮用不了几次!”一名官兵将领挥刀在雨中大喊,试图稳住军心。
朱慕眯眼瞥向那边,头也不回地唤道:“常遇春。”
“在!”
“杀了那人。”
“遵命!”
憋闷许久的常遇春兴奋地舔了舔嘴唇,目光穿透雨幕,锁定那名高声呼喊的将领,大步冲去。
已有黑旗军战士攻上城墙,但在那将领及其亲兵的拼死抵抗下,竟有些支撑不住。
就在这时,常遇春跃上城头。
呜——!
铁矛横扫,劲风劈开雨帘,露出他如魔神般的身躯。四五个官兵被这一击扫中,筋骨断裂,倒地哀嚎。
紧接着,常遇春猛然掷出铁矛。
“大人当心!”
一名亲卫奋不顾身挡在将领身前。
噗!
铁矛贯穿亲卫,余势未减,刺入将领身体。
将领浑身一震,咬牙拔出矛尖,不顾鲜血涌出,悲怆地看了一眼死去的亲卫,高呼道:“报效朝廷就在今日!朝廷不会亏待我等!随我杀!”
他竟爆发出惊人勇力,连斩数敌。
常遇春大怒,拔刀逼近。
几名官兵试图阻拦,被他一一斩杀。
转眼间,常遇春已冲至将领面前,挥刀劈下。
当!
将领勉强架住这一击,虎口崩裂,踉跄后退。
常遇春冷冷注视着他:“身手不错,报上名来。”
“俺乃扬州千户周通!”那周通甩开搀扶的亲兵,挺直腰杆高声喝道。
“好,送你上路!”常遇春面露凶光。
“好,送你上路。”
常遇春冷笑扑上。
周通欲要拼死一搏,却被亲兵们死死拽着后退。
“大人快撤!”
几名亲兵冲上前去阻拦常遇春。
“找死!”
常遇春目光锁定周通,手中钢刀寒光连闪!
眨眼间便将拦路亲兵尽数斩杀!
“放开!老子要宰了他!”周通双目赤红奋力挣扎。
“大人使不得啊!”
“大人要为弟兄们想想。”
拽着他的亲兵含泪劝阻。
“达鲁花赤大人已逃!”
这声急报令周通浑身一震!
什么!
周通转头望去,只见数百蒙古兵护着个肥胖身影正仓皇下城。
“达湿贴睦迩, 祖宗!!!”周通怒发冲冠。
“你谁都日不了!”常遇春冷笑着逼近。
雪亮刀光破开雨幕直劈而来。
“大人!”
两名亲卫奋不顾身扑出。
刀光将一人斜劈两半,又贯入另一人腹部。
失去搀扶的周通这才发觉右臂早已脱力,战刀不住颤抖。
原来方才硬接常遇春那刀,不仅虎口迸裂,更震伤了臂骨。
他刚将刀换到左手,常遇春已欺身而上,飞起一脚将他踹下城墙。
坠地的周通尚未气绝,在泥泞中抽搐着,旋即被蜂拥而上的黑旗军踩成肉泥。
…………
泰州城下,赵普胜扯下血甲掷地,露出布满伤疤的精壮上身。
宋清无奈地看着这一幕,劝道:老赵,你身为主帅,何必亲自上阵?坐镇中军指挥便是。你若有个闪失,我如何向大帅交代?
赵普胜咧嘴笑道:交代什么?俺又不是那等手无缚鸡之力的酸秀才。再说大帅自己都带头冲锋,俺算个什么!
说罢举刀高呼:弟兄们,累不累?
不累!
四周响起参差不齐的回应。
饿不饿?
这次声音整齐了些。
渴不渴?
回应更加响亮。
想不想媳妇儿?
霎时间吼声震天,士气高涨。这些鏖战多时的黑旗军将士,顿时精神抖擞。
想媳妇就跟着老子杀进城去!破了泰州,俺去跟大帅说,给你们每人讨个老婆,好不好?
杀啊!
破泰州!
群情激昂,喊杀声震耳欲聋。
宋清暗自点头,看着赵普胜激励士卒的手段,想起自己先前对他担任主帅的不服,不禁心生惭愧。这个出身寒微的汉子,确实有带兵打仗的真本事。
黑旗军将士在赵普胜的鼓舞下,踏着满地尸骸向城墙发起冲锋。云梯架起,士卒们前赴后继地攀爬而上。
老宋,你带着骑兵做好准备。俺再去冲一次,定要夺下一座城门,到时候你再率骑兵杀入。赵普胜说完,不等宋清答话,连铠甲都顾不上穿,赤膊提刀就冲向云梯。
城头上不断有士卒坠落,城下哀嚎声不绝于耳。赵普胜却咬紧牙关,健步如飞地攀上云梯。
宋清在城下紧盯着那道身影,看着他杀上城头,带着黑旗军将士消失在城墙后方。
一定要活着回来。宋清在心中默念。虽然相识不久,但他已对这个豪爽的汉子生出惺惺相惜之情。
短暂的相处让两人结下了友谊。
轰!轰!轰!
天际传来阵阵闷雷,此起彼伏。
老天爷可别在这节骨眼下雨啊!
泰州城上空阴云密布已有两日,空气闷热潮湿,却始终不见雨滴落下。
也许,雨水都落在扬州了吧!
震耳欲聋的雷声淹没了世间所有声响。
刹那间,整个战场仿佛凝固了。
突然,城下的黑旗军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开了!城门开了!
骑兵队,跟老子冲!宋清一声怒吼。
破了!城门破了!
扬州城外,欢呼声响彻云霄。
朱慕强压心中激动,在马上高声下令:
俞通海、廖永忠!
末将在!
率部进城!
得令!
冯国用!
末将听令!
入城后严明军纪,违令者斩!
遵命!
朱慕麾下向来军纪森严。
以往他从不担心,因为部下多是系统征召的士兵,绝对服从命令。
但随着地盘扩张,麾下已不全是系统兵,难免有人在杀戮后难以克制欲望。
扬州与泰州同日陷落。
朱慕略作思忖,下令道:
蓝玉,进城找到常遇春,传我命令:立即率领背嵬军直奔高邮,务必拿下此城。
再派人给赵普胜送信,询问泰州战况。
得令!
蓝玉策马而去,行至半途突然折返,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满是期待,看得朱慕心头一颤。
臭小子还有事?
大帅,让末将随姐夫一同攻打高邮吧?
朱慕不禁莞尔。
手痒了?
想打仗!蓝玉重重点头。
好,是该历练了,准了!
谢大帅!蓝玉兴冲冲策马入城。
庐州城,暴雨倾盆了一天一夜。
第三日,雨势渐弱,化作绵绵细雨,似要停歇。
帅帐内,朱重八的将领们静默无言,目光都投向帐外连绵的雨幕。
徐达眼中闪着兴奋:雨势渐弱,现在攻城正合适。
天德这是等不及了?朱重八望着渐小的雨丝,难得露出笑意。
汤和插嘴道:要打就趁现在,等雨大了又得耽搁!
这话立刻引来众人斥责:
闭上你的乌鸦嘴!
汤和你这张破嘴!
不会说话就闭嘴!
汤和涨红了脸:俺说话管什么用?难道老天爷还听俺的?
话音未落,天际炸响惊雷,雨势骤然转急。
100
帐内一片死寂,所有人都直愣愣盯着汤和。
汤和自己也呆住了,结结巴巴道:俺...俺...
你小子嘴是开过光吧?周德兴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
汤和踉跄几步,委屈道:不信你们看!老天爷,打雷!
轰隆——
雷声震耳欲聋。
汤和瞠目结舌,随即反应过来:重来重来!老天爷,雨停!
众人齐刷刷望向帐外。
雨势依旧滂沱。
看吧,跟俺没关系!汤和如释重负。
朱重八暗自好笑,方才竟真指望这小子能呼风唤雨。
耿君用揶揄道:你就是个乌鸦嘴,好的不灵坏的灵。
众人眼神顿时变得古怪。
都散了吧,这雨一时半会停不了。朱重八挥挥手。
待众人退下,朱重八独自站在帐前,望着雨幕心事重重。军中粮草仅够十日,若不能速取庐州,就只能退兵。想起出征时的雄心壮志,此刻他不禁怀疑自己是否把攻城想得太简单了。
朱慕的非凡表现让朱重八心生不甘,攻城略地如探囊取物般轻松,使他不禁暗想:我岂能输给小九?
朱慕的存在彻底打乱了朱重八的心绪。
雨势渐猛,乌云密布天际,厚重的黑云仿佛要压垮整座城池,令人窒息。
城上城下,所有人都感到无比压抑。
突然,一声惊雷炸响,仿佛要撕裂天地。暴雨倾盆而下,雷电交加,银蛇狂舞。
积水成河,从城头倾泻,形成一道白色水幕。
郭天叙坐在帐中,烦躁地看着地上的积水。他曾经向往的战争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如今却只有泥泞与血腥。
来人!他大喊。
花云掀帘而入,面色凝重:大公子,粮草受潮发霉,再不处理就要断粮了。
怎么会这样?郭天叙猛地站起。
花云无奈道:前日提醒您垫高粮草,您说已安排,可底下人根本没照办。
郭天叙颓然坐下,脸上发烫。父亲让他负责粮草,偏偏在这事上出了纰漏。
郭天叙眉头紧锁,心中烦躁不堪。
此次随朱重八出征,父亲特意嘱咐他只需在战事上协助朱重八,主要职责是掌管军中粮草。
谁知粮草竟出了纰漏。
管理粮草的都是郭天叙从家乡带来的亲信——这些人除了阿谀奉承,一无是处。
先前郭天叙命他们将粮草垫高存放,这些人仗着与他自幼相识,对他的命令阳奉阴违,迟迟不肯动手。
连日大雨,这些人又都躲在帐中,无人照看粮草。
直到花云前去查看,才发现大事不妙,四分之一的粮草泡在水中,大半已经霉烂变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