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朔风裹着史朝义伏法的血腥气尚未散尽，安倍山望着太极殿斑驳的朱漆门，长舒一口气。
连日来紧绷的神经刚要松懈，心底便泛起对张良娣的无限思念，刚想着这会寻个空当，终于可以找她好好温存一番去。
就在这时，那厚重的朱漆门轴突然发出细微的声响，在寂静的殿内显得格外清晰。
内侍尖细的通报声穿透殿内的沉寂：启禀摄政王，杨玉环娘娘从阆中天宫院回来了！
安倍山正用锦帕擦拭指尖的血迹，闻言猛地抬头，眼中的冰霜瞬间消融。
玄色蟒袍扫过案上的军报，带起一阵风将密信吹得簌簌作响。
他大步流星向外走去，龙纹靴底碾过地上的炭灰，留下深浅不一的脚印。
小娘皮，你可算知道回来了！
安倍山顿时忘了刚才要去找那谁干什么的。
此时满脑子都是杨玉环那曼妙的身姿，还有当初鱼水缠绵，温润的感受。
声音里也带着压抑不住的喜悦，刚出殿门就被殿前的景象定在原地。
夕阳的金辉穿过紫微宫的飞檐，在杨玉环身上织就一件流光溢彩的霞衣。
她身着月白襦裙，裙摆绣着细碎的缠枝莲纹，随着步伐轻轻摇曳，仿佛踏浪而来的洛神。
鬓边斜插一支碧玉簪，坠着的珍珠随着呼吸微微晃动，在颈间投下细碎的光斑。
比起在阆中时的娇俏，此刻的她眉眼间多了几分沉静的温婉，像是被春雨润过的海棠。
安倍山的目光像被磁石吸引，从她含笑的眉眼滑到腰间的玉带，最后定格在那微微隆起的小腹上。
他眉头微蹙，摸着下巴上的胡茬，一脸困惑地说道：玉环，你这肚子...... 是在阆中把蜜饯当饭吃了？怎的圆润了许多。是吃得太好长胖了么？
安倍山来之前只是一个历史系研究生，倒是也谈过一个女朋友，但连手还没摸过就被人家女方感觉他这人太木讷，散伙个球的了。
杨玉环闻言，脸颊瞬间飞起红霞，眼中却燃起娇嗔的火苗。
她柳眉一竖，提着裙摆快步上前，粉拳带着香风轻轻捶在安倍山的胸膛上：你这老男人懂什么！
拳头落在玄色锦袍上，像是棉花撞在磐石上，反倒震得她自己指节发麻。
我有了！
杨玉环跺脚时，裙裾扫过阶下的青苔，溅起几滴晶莹的水珠。
安倍山眨了眨眼，依旧是那副茫然的模样，他挠了挠头，傻乎乎地问道：有了？有什么了？是阆中特产的核桃酥，还是新酿的荔枝酒？
气死我了！
杨玉环被他这副不开窍的样子逗得又气又笑，伸手一把揪住他的胡须，嗔怒道：你自己看！肚子都这么明显了，你说有什么！
她故意挺了挺腰，月光白的襦裙被撑起柔和的弧度，像揣着一颗饱满的春桃。
安倍山这才恍然大悟，眼睛瞪得像铜铃，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他猛地一把将杨玉环紧紧搂在怀里，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揉进骨血里：哦！这是怀了我安禄山的骨肉！我安禄山有后了！
他的声音震得周围的宫灯嗡嗡作响，惊得檐角的铜铃叮当作响，引得路过的内侍宫女们纷纷低下头，却忍不住偷偷掀起眼角的余光，脸上露出忍俊不禁的笑意。
哎呀，你轻点！
杨玉环被他勒得喘不过气，伸手推了推他宽厚的胸膛，语气里带着嗔怪，眼底却漾着甜蜜的笑意，小心别伤到孩子。
安倍山这才如梦初醒，连忙松开手，小心翼翼地扶着她的胳膊，动作僵硬得像个刚学走路的孩童。
他低头看着那隆起的小腹，又抬头看看杨玉环含笑的眉眼，粗糙的大手在她腰间犹豫了半天，终究还是不敢落下，只能嘿嘿傻笑着，眼角的皱纹里都盛满了喜悦。
快让本王瞧瞧，是像你多些，还是像我多些。
安倍山蹲下身，想听听肚子里的动静，却被杨玉环一把拉住。
没个正经！
她红着脸嗔道，却任由他牵着自己的手，指尖传来的温度熨帖着心底的思念。
两人在殿前打情骂俏了好一会儿，直到天边的最后一抹霞光被暮色吞没，杨玉环的神色才渐渐变得严肃起来。
她反手握住安倍山的手，指尖微微用力，低声说道：安禄山，我有要事告诉你。
安倍山见她神情凝重，也收起了玩笑的心思，正色道：你说。
江淮那边的眼线来了密信，
杨玉环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中泛黄的信笺，烛火在她眼底投下晃动的阴影。
她凑近安倍山耳边时，鬓边的珍珠步摇随着动作轻颤，发出细碎的声响，李璘与吐蕃和回纥都互通了联系，使者往来频繁，恐怕要有大动作。
殿外传来更夫梆子声，三更天的晚风裹挟着宫墙下青苔的湿气，穿过雕花窗棂，将纱幔吹得猎猎作响。
杨玉环单薄的广袖被风鼓起，露出腕间半褪的鎏金缠枝纹臂钏，在烛光下泛着冷光。
安倍山原本舒展的眉峰骤然拧成像三条竖杠的那个字，鎏金兽首纹的玉带扣硌得腰间生疼。
他伸手扣住杨玉环腕间的臂钏，冰凉的金属触感让他想起边塞的霜刃。
剑南道的布防图有没有给到史向明手里？
他忽然问道，拇指在她腕骨处轻轻摩挲，像是安抚，又像是确认某种隐秘的契约。
烛芯突然爆开一朵灯花，照亮他眼底翻涌的暗潮。
杨玉环感受到掌心传来的温度，那温度透过鲛绡手套，将她指尖的凉意一点点驱散。
半月前派人给他送过来了。
她声音发颤，耳畔的珍珠坠子扫过安倍山的脸颊，但听说李璘在蜀中私铸兵器，连... 连岭南的商船都开始往江陵转运硝石。
安倍山猛地攥紧她的手，鎏金护甲在她掌心压出红痕。
远处传来夜枭凄厉的啼叫，惊起满宫寒鸦。
好，送过来就好。看来，这太平日子还没开始，就要结束了。
他的声音混着喉间压抑的低吼，腰间的佩刀不知何时已出鞘寸许，寒光映得杨玉环苍白的脸愈发透明。
月光爬上殿顶的鸱吻，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在寂静的宫道上交织成一幅相依的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