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还有一件事情是什么?”穹操控着星的身体,歪头问道,语气里带着一丝了然的调侃。
三月七立刻警觉起来,漂亮的粉蓝色眼睛瞪得溜圆:“不是吧你?刚感谢完,不会就要给我们派任务了吧……”
符玄轻轻摇头,雪色的长发随之微动:“任务谈不上。”她目光扫过在场众人,最终落回穹身上,“只是星核降灾、药王秘传作乱、建木重生,乃至反物质军团渗透罗浮……这一切的始末详情,我必须向联盟高层具呈公文,以备核查。”
她稍作停顿,指尖无意识地拂过袖口,继续道:“但我身处局中,或多或少受到外力牵引,所知难免偏颇。故而请各位与我一同梳理脉络,分晓其中的诸多细节。”她抬起眼,“那么,该从哪儿聊起呢?”
“先说说幻胧吧。”穹抱着手臂,语气干脆。
符玄颔首:“现在看来,幻胧正是一切的主使。在仙舟历史上,反物质军团亦曾与联盟有过激战,我们始终警惕着其大军动向。可谁也料不到,此次进攻会以如此……隐秘的方式进行。”她眉宇间凝着一丝凝重,“绝灭大君伪装潜入,策动阴谋,将星核交给药王秘传,引发叛乱,意在诱使罗浮自内而外崩解。经此一事,对军团危险程度的评估,确需更新了。”
穹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漫不经心的笑:“说白了,不就是正面打不过仙舟,才只好用这些上不得台面的阴谋诡计了么?不过她运气挺差,遇见了我们,刚见面就被怀疑了。”
飘在穹肩膀旁边的星,正舒舒服服地陷在一张意念生成的按摩椅里,灵魂状态下的她左手捧着一杯珍珠奶茶,右手拿着一份香气四溢的烤冷面,吃得专心致志,偶尔发出满足的喟叹,对下面的对话似乎全然沉浸在自己的美食世界里。
三月七立刻接话,语气带着小得意:“就是就是!咱们多厉害啊!她刚假扮成停云小姐,就被咱们火眼金睛给识破了!”
瓦尔特·杨推了推眼镜,沉稳地补充:“这确实是我们能占据先机的关键。星的直觉,以及后续的谨慎验证,有效打乱了她的部署。”
“后面一系列谋划,看着声势浩大,”穹摊了摊手,“结果也没造成多大损失。”
丹恒抱着手臂,平静地陈述,话语却如冰冷的刀锋:“嗯。从结果论,她损失了一具精心准备的肉身与海量能量,而仙舟根基未损。对她而言,这无疑是一次失败的‘演出’。”
穹像是想起什么极有趣的事,故意拉长了语调:“最可笑的是……这位绝灭大君的心态还特别差,被我几句话就给说破防了,当场就急了,那无能狂怒的样子,你们当时可都看见了吧?”
这话一出,几人的表情顿时变得有些微妙。
三月七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随即觉得不妥,赶紧捂住嘴,但弯弯的眼睛里满是藏不住的笑意,她用手肘轻轻碰了碰旁边的丹恒,小声嘀咕:“虽然…但是…当时确实是这样呢,丹枢也是被她说到失控的…”
丹恒眼中掠过一丝极淡的疑惑,低声反问:“她究竟说了什么,能让一位毁灭令使如此失态?”
瓦尔特无奈地摇了摇头,嘴角却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赏。他想起当时穹那番“谎言不会伤人,真相才是快刀”的言论,以及幻胧被气得能量溢散、周遭空间都为之扭曲的场景,不得不承认,这种直击要害的“攻心”战术,在某些时刻比武力更有效。
符玄听到这里,那张精致如玉的脸上,表情更是复杂难言。她清晰地记得,穹是如何仅凭言语就让丹枢魔阴身失控,随后又三言两语撕开幻胧的伪装,引得那位绝灭大君勃然变色。她轻咳一声,试图维持太卜的威严,但语气终究带上了一丝无可奈何:“你那张嘴……确实…颇为厉害。本座当时,也算亲眼见识了。”
穹一脸坦然,仿佛在陈述太阳东升西落般自然:“这有什么,我只是喜欢说实话而已。”
符玄听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原本严肃的表情稍稍松动,最终化为一声带着些许无奈的轻笑:“……确实。经诸位这么一说,这位「绝灭大君」的此番行动,倒更像是一场雷声大雨点小的闹剧了。”她话锋一转,神色重新恢复身为太卜的严谨,“然,战略上可藐视敌人,战术上仍须重视。本座会将这些……嗯,‘生动’的细节,也一并写入报告,提请联盟加强对这类‘非对称’入侵的防范。”
“说说药王秘传吧。”穹将话题引开。
符玄轻叹一声,解释道:“自从「建木」在数千年前被帝弓司命一箭研断,「丰饶」之力便被贬为禁忌。原本执掌所谓‘仙道’的丹鼎司就此一蹶不振,沦为边缘司部。想来从那一刻起,「药王秘传」作乱的种子便已埋下……”她的声音转冷,“他们中有人不惜与虎谋皮,向反物质军团求取星核,试图令丰饶神迹重生。哼,他们确实成功唤醒了建木,但幻胧的目的,又岂是为了成全他们的妄想?这些叛徒出卖仙舟,最终也不过是绝灭大君实施毁灭计划的祭品,可悲亦可恨。”
三月七眨了眨眼,提出另一个疑问:“那星核猎手呢?她们为什么要引我们来仙舟?”
“关于星核猎手,我们掌握的情报同样有限。”符玄回答,“但在穷观阵中,我窥见了卡芙卡从「命运的奴隶」艾利欧那里获得的预言。艾利欧预见了罗浮未来的无数种可能……而依据卡芙卡所知,她们所引导的这条路径,尽管完全处于艾利欧的掌控之下,却确实是诸多未来中对罗浮最为有利的一条。星核猎手自投罗网,又为仙舟引来了至关重要的盟友——也就是你们。她们虽怀私心,但最终的结果,包含了善意。如今,那个未来已成现实——仙舟洞察了军团的企图,并在各位的鼎力相助下,令幻胧铩羽而归。”
“这么看来,我们知道的情报已经很多了。”穹总结道。
符玄微微摇头:“已知信息虽足以拼凑出合理逻辑,但仍有些许细节未能明晰。譬如,星核究竟如何被带上仙舟?又由何人送进了鳞渊境?还有多少药王秘传的残党隐匿在阴影之中?这些……目前仍无从知晓。”她语气稍缓,“但我们已竭尽所能。提交联盟的文书报告,本座心中已有计较。关于各位的部分定然不会抹去,但为了景元着想,涉及仙舟内部事务的细节,恐怕只能隐去各位的名讳,还望海涵。”
瓦尔特立刻表示理解:“我正想请求太卜如此处理。建木复生非同小可,联盟高层必定会严格审查每一个环节。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若星穹列车被过多牵扯其中,恐怕我们一时也难以顺利启程离开。”
“是啊,”符玄揉了揉眉心,流露出些许真实的疲惫,“景元这次行事,违规之处可不少,我都得一一替他周旋处置……唉,云骑将军们,个个都是麻烦的根源。”她看向众人,语气缓和下来,“各位在启程前,请务必好好休养。罗浮之上,若有想去之处,尽可游览。我需要暂代将军处理军务,无法奉陪了。”她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补充道,“对了,各位若是途径星槎海,我有一件东西,想托付各位转交驭空司舵。”
穹心念微动,轻声问道:“是……停云小姐留下的东西?”
符玄神色一黯:“那时现场一片混乱,随幻胧显形,停云的身躯也仿佛凭空蒸发。云骑军士后续搜寻,只找到了她平日随身携带的这柄折扇。”她语气带着不确定,“与我们同行的那位‘停云’,究竟是受幻胧操纵的傀儡,抑或是某种高明的幻术,至今无法查证。我……已做好最坏的打算。以军团的作风,那位天舶司的接渡使,恐怕已是凶多吉少。”她将一柄素雅的、绘有锦鲤的折扇郑重递出,“但如何处理停云的后事,终究应由她的狐人同胞决定。我已将事情梗概通报天舶司。这件遗物,我想,由你们送去,更为合适。”
瓦尔特上前一步,郑重地接过那柄仿佛还带着主人余温的素鲤扇:“我明白了。这件事,就交给我们吧。”
“那便有劳杨先生了。”符玄微微颔首,随即瞥了一眼身旁悬浮的玉兆,上面密密麻麻列满了待办事项,“……本座瞧瞧今天剩下的公务清单。呃,好长……”她轻轻吸了口气,抬头道,“时间不早了,各位若有事寻我,来太卜司的授事厅便可。”
说完,符玄转身,迈着略显急促却依旧端庄的步伐,离开了神策府,将一室的静谧与淡淡的感伤,留给了身后的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