彦卿踏足流云渡码头,青石板上弥漫着淡淡的雾气,空气中混杂着海水的咸味与一丝不易察觉的腐朽气息。他眉头微蹙,手握在剑柄上,警惕地扫视四周。
“看来星核邪祟的影响在逐渐加深......”
忽然,道旁阴影中传来窸窣响声。一个身影踉跄而出——是魔阴身士卒,眼中泛着不祥的红光,手持残缺兵刃扑来。彦卿眼神一凛,身形如电,背后剑匣倏然开启。
“嗖嗖嗖——”三柄飞剑应声而出,裹挟寒意直刺目标。魔阴身举刀格挡,但彦卿的飞剑灵动异常,绕开防御,精准贯穿其关节。最后一剑直取眉心,魔阴身顿时僵住,化作冰雕,随即碎裂消散。
彦卿收剑入匣,继续前行。没走多远,便见又一具魔阴身倒伏路中。他停下脚步,仔细观察,嘴角扬起一抹看穿一切的笑。
“伪装假死么?糊弄小孩的把戏......”
他缓步上前,用剑鞘轻戳那“尸体”。魔阴身空洞眼中骤然腾起怒意,“尸身”颤抖着猛然站起。但不等它完全起身,彦卿剑指一挥,一柄飞剑已呼啸而至,瞬间将其钉在地上,寒冰蔓延,彻底冻结。
前行不久,彦卿发现前方地上横着三具魔阴身。他蹲下身,仔细查验伤口,神色逐渐凝重。
“这伤痕,不是云骑军留下的。”他轻声自语,“猎物既然留下痕迹,那就好办了。来吧,谛听,顺着气息找一找。”
玉兆法器谛听浮现空中,散发出柔和光芒,引导方向。彦卿跟随指引登上楼梯,眼前景象让他一怔——三个魔阴身正围着一女子,地上已倒下两个。那女子黑纱蒙眼,静立其中,神色不见慌乱,反倒有种莫名的从容。
彦卿无暇细想,急忙出声:“喂,你别慌,我这就救你出来!”
他飞身跃起,剑匣全开,六柄飞剑如孔雀开屏般展开,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飞剑化作道道流光直刺魔阴身,冰晶四溅,转眼间就将围困女子的敌人尽数解决。
收剑回匣,彦卿这才注意到那些原本围着女子的魔阴身早已倒地,不禁疑惑:“怪了,这几个是什么时候倒的?”
女子声音清冷传来:“多谢你出手相救,小弟弟。”她黑纱后的面容看不真切,却自有一股凛然气质。
彦卿抱拳:“喔,那是我份内之事。罗浮的港口封锁了,你怎么还一个人在这儿?”他边说边打量对方,注意到她仪态不凡,绝非普通百姓。
女子轻声回应,声音里带着些许飘渺:“我随一艘商船来到这儿。最近过去几个老朋友的影子,一个个在我脑袋里打转。我想和老朋友们碰上一面,重温旧时光……谁料到罗浮现在这么凶险了呢?”
彦卿闻言神色稍缓:“那你来得不巧,仙舟出了点意外。不过要不了多久,将军就会解决的。”他忽然想起自己的任务,“走吧,你不能待在这儿,咱们得去最近的云骑驻所。对了,你有没有见过一个黑衣长发的男人——”
这时女子转过身,彦卿才注意到她眼蒙黑布,顿时语塞:“你……你看不见吗?抱歉,我还以为……”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叫彦卿,是正式录名在籍的云骑军。还没请教大姐姐的名字?”
“我叫镜流。”女子简答,黑纱随风轻动。
彦卿态度明显软化:“呃…镜流姐姐,我先领你走一段吧。可能要绕点路,但我保证把你平安送到云骑那里。”他细心提醒,“留神脚下的路,大姐姐。咱们走吧。”
途中,彦卿试图闲聊:“大姐姐,你多久没回罗浮仙舟了啊?”
镜流却不直接回答:“你平时也这么健谈吗?”
彦卿解释:“啊…只是觉得出个声响,方便你知道我在哪里。”他又问,“大姐姐是从其他仙舟来的么?是「曜青」,还是「方壶」?”
“都不是,我来自苍城。”
“「苍城」?”彦卿皱眉思索,“我怎么没听过,六座仙舟里有叫这个名字的吗?”
行至岔路口,彦卿突然停下,示意安静。“嘘,安静。有麻烦要对付。”他压低声音,“大姐姐,你待在此处不要走动,我去去就回。”
前方几个药王秘传信徒正在巡逻。彦卿飞身跃出,剑指一挥,飞剑如群鸟归巢般直刺敌人。
“来得好…小崽子。”药王秘传信徒狞笑着,“就用你的血…浇灌仙迹。”
彦卿面色一沉:“…好吧,看来小爷非得给你个教训不可了。”
飞剑翻飞,寒光四射,彦卿身形灵动地在敌人间穿梭,每一剑都精准命中要害。很快,药王秘传信徒尽数倒地。
彦卿蹲下搜查,发现一封密信。正专注阅读时,镜流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小弟弟,你剑术不错哦。”
彦卿一惊,猛然回头:“你…看得见?”
镜流唇角微扬:“我能听到。飞剑破空的鸣动,锐锋切割的声响…这些痕迹都会在无形中流露出剑艺的优劣。”她的语气如同点评琴艺,“就像乐师听琴,诗人听韵。剑招变化流转之间,高明的剑士绝不会留下滞涩的杂音。”
她稍作停顿,继续道:“能在一息间同时控御六柄飞剑,有这般实力的云骑应该屈指可数了。”
彦卿有些得意:“呃,哈哈,过奖过奖。”
“不过一意强攻,不知藏锋……”镜流话锋一转,“因此你的剑曲,收尾处多少显得杂乱了。”
彦卿怔住,随即若有所思:“…看来琴曲与剑术当真有相通之处呢。将军也评过类似的话,说我的剑洋洋意气,棱角过盛,想要夺得「剑首」之名,还不欠一分成熟…”
镜流声音平静:“剑首?我记得,那是云骑军中剑术登峰造极之人的头衔。太遥远了。”
“是呀,”彦卿斗志昂扬,“打从「饮月之乱」后,罗浮的剑首就一直空悬着,不过,待到罗浮云骑部队巡猎归来,演武仪典再开,这头衔我是志在必得。”
镜流忽然问:“骑军中的武艺各有传承。小弟弟,你的剑术又是谁指点的?”
彦卿挺起胸膛,不无自豪:“姐姐既是赏剑之人,我就不卖关子了。正是罗浮的景元将军。就算你很久没来罗浮,也该在外听说过景元将军的威名吧?虽然将军总说自己不擅用剑,技艺生疏…但每次教起我来,他总是起劲的很。”
镜流沉默不语,黑纱后的表情难以捉摸,仿佛陷入了遥远回忆。
彦卿打破沉默:“好了,附近安全了。咱们接着走。”
到达码头,彦卿操作舵航仪查询记录。片刻后,他满意地点头:“好了,我的事办完了。该送姐姐去安全的地方了。”
镜流却淡然道:“现今时候,云骑驻地也算不上安全吧。”
彦卿转身,目光锐利:“对,所以不去云骑驻地,而是直接送你去幽囚狱,包吃包住,还有重兵护卫着,绝对安全。”
镜流轻笑:“…小弟弟,要拿人总该有个说法吧。”
彦卿手按剑柄,气势不减:“行迹可疑,藏头露尾,只这一条就够了。你该不会觉得我是小孩子,就很好糊弄吧?”他逐一点破疑点,“且不谈封锁的港口怎么突然多出一个被困的旅客。这一路走来,我瞧你步子轻捷稳健哪儿有半点盲人的样子。至于剑法,你用耳朵听个头头是道也就罢了,连我御剑的数目也能报的一柄不差。这份见识,哪是普通人能有的?你根本不是盲人,对不对?”
镜流轻笑起来,黑纱微微颤动:“我从没说过眼睛看不见。是你见我黑纱遮眼,想当然罢了。”
彦卿一时语塞:“唔......”
镜流语气缓和:“不要紧的,小弟弟,我和你无冤无仇,也不曾想对仙舟不利啊。”她轻轻触碰蒙眼黑纱,“这罩黑纱,正是我不愿触景生情,身陷魔阴,再造狂孽的证明。我来这里,只为捉一个人,和你同行倒是正好。”
彦卿警觉:“你也是…为了「刃」来的?”
镜流低声重复:“「刃」,这是他现在的名字吗?弃身锋刃,刀剑研心,倒是会挑名字呵。”她转向彦卿,“带我去见他,小弟弟。你不是我的对手,所以,你也不是「刀」的对手。有我随你同行,才不会枉送性命,小弟弟。”
彦卿少年意气被激起,剑匣微开,飞剑嗡鸣:“剑芒未出,怎知胜负高下?劝你别小瞧我的剑。”
镜流提议:“我不想和云骑军同室操戈,不如这样,咱们来比一场,就用如今遍布罗浮仙舟的孽物试剑。瞧瞧谁的更快,斩的更多,如何?”
彦卿挑眉:“要是我赢了…..?”
镜流坦然道:“我当然愿赌服输,乖乖就缚,去幽囚狱受审,任由处置。但要是我胜了,你就要同我分享刃的行踪。如何?”
彦卿自信满满:“云骑不拿公务做交易,何况,你赢不了。”
镜流轻笑:“我喜欢你的自信。不过「剑芒未出,怎知胜负高下」,对不对?”
彦卿点头同意。
镜流环视四周:“这儿的孽物怕是已被你剿灭干净,咱们不妨换个地方。”
二人行至一处魔阴身肆虐之地,镜流驻足:“就从这儿开始好了。这里魔阴横行,妖氛遍布,正适合考校剑术。剑斩孽物,不违背云骑军的规纪,也谈不上「用公务与我交易」,对吧?”
彦卿问:“怎么定胜负?”
镜流指着前方道路:“这一路到底,不可有漏网之鱼。先到者为胜。”
“一言为定。”彦卿前进几步,忽然回头,“对了,你该不会趁机转身逃跑吧,大姐姐?”
镜流摇头轻笑:“景元真是把你给教坏了…尽耍嘴皮子。”
彦卿转身面对第一只魔阴身,飞剑齐出:“有什么本事,尽管让我瞧瞧!”
飞剑如寒星点点,精准穿透魔阴身的要害。但当他收剑回望,镜流早已不见踪影。
“人呢?”彦卿四顾寻觅。
前方传来镜流的声音:“你好慢啊,小弟弟。”
但见镜流白衣飘然,已在前方静立,周围魔阴身尽数倒地。她甚至未拔剑,仅以指为剑,剑气纵横间魔阴身便应声而倒36。
彦卿难以置信:“你是什么时候跑到前面去的?”
镜流不答,只一笑转身,身形倏动,如流光般掠向前方。彦卿急忙追赶,却只见沿途魔阴身纷纷倒地,竟无一是他一合之敌。
“这…这怎么可能?”彦卿心中骇然。
远处传来镜流的声音:“这一回是被什么事耽搁了?”
彦卿咬牙:“可恶!”
镜流身影忽现前方:“你可得好好努力了。”话音未落,人已再度消失,“不然,给你一艘星槎也赶不上我。好久没有如此尽兴了。”
彦卿全力追赶,只见一路上魔阴身尸体铺路,竟无半个漏网之鱼。到达道路尽头,最后四只魔阴身前,镜流静立等候。
“太久没有动剑,一时兴起,险些勾起魔阴作孽。”镜流声音略显压抑,“来吧,小弟弟。余兴节目留给你了。”
她转向彦卿:“我会让你三招。出剑吧,让前辈久等可是很失礼的。”
彦卿催动飞剑攻向魔阴身,剑光闪烁却略显急躁。
镜流评价:“瞻前顾后,劲衰力弱。你方才的自信到哪儿去了?”
彦卿再攻,剑势凌厉几分但仍未达极致。
“到我了。”镜流话音落,剑未出鞘,仅以指代剑,一道凌厉剑气破空而出,瞬间贯穿一只魔阴身,“要像这样,剑出无回,一击必杀。”
彦卿第三波攻击更加果断,飞剑组成剑阵困住魔阴身。
镜流再次出手,剑气如虹:“景元教过你斩杀孽物…..他有没有教你如何处置堕入魔阴身的仙舟人?答案是,并无区别。”又一魔阴身应声倒下,“一剑贯穿丹腑,断其生息。”
她声音陡然凌厉:“若这一剑向你刺来,你能否挡下?!你以为剑术只是胜负的游戏么?未来的剑首?”
最后一只魔阴身被彦卿的终极技“万剑天来”解决,无数飞剑如雨落下,场面壮观。
镜略点头:“只有刚才那一剑,还不至于让人失望透顶。”
彦卿收剑,坦然认输:“我输了。”
镜流却道:“比试尚未结束,因为我的最后一剑还没来得及刺出,场上已没了对手…..剑出鞘无功,亵渎帝弓司命的神意,至为不祥。”
她语气转冷:“以你的实力,就算遇见了刃,也不过死路一条。比起旦夕即死,我给你一个更体面的选择——在目睹我千锤百炼的一剑后,以剑士的身份赴死。小弟弟,你要不要,接我一剑?”
彦卿默然片刻,眼中闪过挣扎,最终深吸一口气,迈步上前,目光坚定。
镜流欣慰一笑:“好胆色。”
她终于拔剑出鞘,剑身如冰似雪,寒气逼人。简单一跃,一剑挥出,看似平淡无奇,却蕴含无上剑理,剑气化作一道凛冽白光直扑彦卿。
彦卿冷汗涔涔,却毫不退缩,催动全部飞剑组成防御剑阵,大喝一声迎向那道剑气。巨响过后,彦卿气喘吁吁,虎口震裂,但终究接下了这一剑。
“我…我接下了她的剑?”他难以置信地自语。
抬头时,镜流已无踪无影,只地上留字一行:
「以此一剑,权作谢礼。因缘匪浅,他日重续。」
彦卿猛然惊醒:“这个来历不明的女人也想找到刃的下落……不成,无论她想对犯人做什么,都绝不能任她捷足先登。我必须加快脚步了......”
记录读取结束
三月七眨着眼睛:“这就…完了?行动记录里也没有下文了?”
星耸肩调侃:“记录作者外出取材了...”
“出现在他记录里叫「镜流」的女人,看起来好危险。”三月七抱臂打了个寒颤,“罗浮仙舟这次星核危机,到底是引来了多少怪人。”
穹漂浮在星肩头,懒洋洋地吃着零食分析道:“不一定是怪人,从记录里来看,这个叫镜流的人景元将军应该认识。看她对彦卿的态度还不错,后面指导了彦卿一番。从对景元将军的语气来看,像是景元将军的长辈,也许是景元将军的师傅吧。”
三月七惊讶地张大嘴:“不会吧,这个叫镜流的居然是景元的师傅?”
星摩挲着下巴思考:“那她为什么,会偷偷进入罗浮仙舟?”
穹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在意念沙发上:“不知道。看她的情况,貌似,已经有堕入魔阴身的状况了,不过她比较厉害,凭自己的意志就压住了魔阴身。”
“魔阴身,不是仙舟人绝症吗?她居然凭自己的意志压制了还真是厉害。”三月七惊叹道。
星点头附和:“该说不愧是景元的师傅。”
穹飘到星面前,表情认真起来:“咱们还是赶快把这个东西交到景元将军手里吧,这些事情,还是交给景元将军头疼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