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的新宿街头，只有高天原这家牛郎俱乐部还亮着热闹的灯，门内的欢声笑语混着爵士乐的旋律，被厚重的玻璃门挡在身后，只漏出零星的音符。
陌深左手搭着三笠女士的胳膊，右手撑着一把黑色大伞，伞面大半都倾向这位醉醺醺的客人。
三笠女士穿着一身剪裁利落的米白色西装套裙，酒红色的口红蹭在唇角，平日里一丝不苟的发髻被风吹得散乱，几缕发丝贴在脸颊上，却丝毫不减职场强人的气场。
哪怕此刻她正靠在恺撒肩上，脚步虚浮得像踩在棉花上，嘴里还断断续续哼着不知名的日文小调。
“basaraking…… 你说，那些德国供货商会不会故意刁难我啊？” 三笠女士忽然停下脚步，眼神迷离地看着恺撒。
“他们上次视频会议，看我的眼神就怪怪的，好像觉得女人搞不定发动机技术……”
恺撒顺势扶稳她，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温柔笑容，声音放得又轻又缓：“三笠女士，您可是把株式会社的海外业务拓展了三成的人，那些德国老顽固，怎么可能是您的对手？”
三笠女士被逗得笑出声，酒意似乎也醒了几分，她直起身，整理了一下被雨水打湿的西装下摆，忽然认真地看着恺撒：“分别前…… 能给我一个吻吗？姐姐明天要去美国谈判，有 basaraking 的吻，我就能所向披靡！”
恺撒挑眉，故意逗她：“要樱花坠落那样的？”
“你这男人…… 真是薄情！” 三笠女士嗔怪着闭上眼睛，嘴角却藏不住笑意。
恺撒忍着笑，刚要俯身，就见陌深指尖轻轻打了个响指。旁边一直拎着三笠女士手包、眼观鼻鼻观心的服务生立刻心领神会，快步上前，在三笠女士脸颊上印下一个轻柔的吻 。
等三笠女士缓缓睁眼，面前仍是恺撒那张阳光灿烂的脸，他甚至还贴心地帮她拂去了肩上的雨珠，四目相对，竟真有几分 “情深似海” 的错觉。
“这世界这么残酷，还好有你。” 三笠女士瞬间挺直脊背，像是重新披上了铠甲，她接过服务生递来的手包，踩着高跟鞋大步走向自己的黑色奔驰。
黑色轿车的尾灯在雨幕中渐渐缩小，最终消失在街角。恺撒、陌深和楚子航站在台阶上，像三棵被风吹得摇晃的杨柳，对着车尾挥了半天手，直到车影彻底不见，才收回手。
“恺撒，你这芳心收割的本事，真是越来越熟练了。” 陌深收起伞，抖了抖伞面上的水珠，语气里满是调侃。
恺撒拍了拍手，掸掉西装上的水珠，故作得意地挑眉：“没办法，魅力这种东西，是藏不住的。” 他看了眼腕表，“收工打烊！今晚能早点睡了。”
楚子航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干净的手帕，仔细擦了擦被雨水打湿的袖口。
比起刚来时的冷硬，现在的他应对客人时多了几分柔和，不再只靠一张 “冰山脸” 被动等待客人搭讪，偶尔还会主动和客人聊几句关于红酒或古典乐的话题，虽然话依旧不多，却总能精准戳中客人的兴趣点。
“去吃碗拉面再回去？” 陌深提议，指了指街口的方向，“那家豚骨一番，上次我凌晨四点路过还开着，汤头很浓，叉烧也够厚。”
恺撒和楚子航都没意见，三人刚走下台阶，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瑟瑟缩缩的声音，像是有人在寒风里发抖：“各位师弟…… 我可算找到亲人了……”
陌深脚步一顿，心里犯嘀咕：这声音怎么这么耳熟？像是芬格尔的，又不太像，芬格尔的声音通常带着几分吊儿郎当的痞气，而这个声音，虚弱得像快断气的老狗。不会是幻觉吧？
“你们…… 不认我了？” 那人继续抖着嗓子说，声音里带着委屈，“不认我…… 我就拍照发帖，把你们穿牛郎装的样子全发去学院论坛！’”
这下三人都回头了。雨幕中站着个浑身湿透的男人，黑色外衣皱得像腌菜，肩膀处还破了个洞，露出里面发黄的衬衫。
头发黏在脸上，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个干裂起皮的嘴唇，皮鞋泡得发胀，鞋底沾满了泥巴，每走一步都像是在拖着重物。
芬格尔捋了捋贴在额前的头发，露出那张熟悉的、带着几分贱兮兮的脸。
他指了指旁边刚换班的迎宾牛郎，那牛郎穿着银色亮片西装，正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他，可怜巴巴地说：“我来找工作…… 你们在这儿这么久，肯定认识经理吧？能给个推荐吗？我什么都会干！端盘子、擦桌子、陪客人聊天…… 实在不行，陪客人喝酒也行啊！”
“两件事。”
恺撒竖起两根手指，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第一，我们在这是任务需要，不是真的当牛郎；第二，不止我一个，陌深，路明非和楚子航也一样。要发论坛，记得把我们四个都带上，别厚此薄彼。”
什么叫队友？就是有难同当，一起 “下海”，连黑历史都要共享。
芬格尔却没接话，只是盯着三人的衣服叹气。
“我知道…… 看你们穿得这么光鲜，发型这么潮，就知道你们过得不错。” 他咽了咽口水，声音发颤。
“拜托别再炫耀了，行吗？能先给我点吃的吗？我快饿死了，上次正经吃饭还是三天前，在便利店捡了个快过期的饭团。”
“师兄你怎么会在这里？还搞成这样？”
“我这不是来东京实习嘛！” 芬格尔长叹一声，往台阶上挪了挪，避开瓢泼的大雨，身体还在不停发抖。
“我选日本当实习地，想着这里有温泉有美少女，结果呢？刚到东京没一周，突然登不上学院系统，电话打不通，邮件没人回，连信用卡都刷不了！”
“我去东京分部找人，结果那些人看到我就跟看到仇人一样，拿着棍子追我！我都流浪两周了，每天在垃圾堆里找吃的，晚上睡桥洞，要不是看到高天原的灯亮着，想进来找口饭吃，我都快以为自己要客死异乡了！”
他突然抓住陌深的胳膊，身体晃得像要随时倒下：“师弟，我知道你们现在处境也不好，别怕，给我点吃的，回到学院我什么都不说。你看我饿成这样，瘦了整整十斤，总不至于还跟我计较吧？”
陌深皱了皱眉，芬格尔目前的状态显然是饿了很久：“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日本分部要追你？你是不是偷了他们的东西？”
“我真没做错事啊！” 芬格尔委屈得快哭了，眼眶通红，“除非…… 上次参观分部办公室，我摸了女秘书的屁股？可我就是不小心碰到的！日本人这么封建吗？摸一下屁股就要追杀我两周？”
这话让三人都黑了脸。陌深忍着踹他一脚的冲动，把他扶到吧台边坐下。恺撒让服务生拿条干净的毛巾和一杯温水，楚子航则走到酒柜前，从里面拿出一瓶牛奶。
芬格尔接过毛巾，胡乱擦了擦脸。他看着楚子航递过来的牛奶，眼睛瞬间亮了，像看到了救命稻草，抓过瓶子就往嘴里灌，没几口就喝光了。
“各位师弟……” 他眼眶微红，像是要感动落泪，“还是你们靠谱……”
“先别回忆往昔了。” 陌深打断他，指了指菜单，“想吃什么？这里的后厨还能做些简单的夜宵，拉面、炒饭、天妇罗都有。”
芬格尔的肚子 “咕噜” 叫了起来，像是在附和陌深的话。
“我要豚骨拉面！要双倍叉烧！要溏心蛋！还要大虾天妇罗！四份！不对，五份！我要把这两周没吃的都补回来！”
服务生看向恺撒，见他点头，立刻鞠躬跑去后厨。
芬格尔从酒柜里摸出一瓶威士忌，拧开瓶盖直接灌了一口，辛辣的酒液呛得他咳嗽了半天，嘴里还嘟囔着：“还是你们这里好，有吃有喝，还有漂亮的服务生…… 早知道我当初就该跟你们一起潜入，也不至于沦落到睡桥洞。”
芬格尔撞了撞陌深的胳膊：“哎师弟，路师弟呢？怎么没见着他？”
陌深还没开口，恺撒先挑着眉笑了：“他可比你会享受，正陪着上杉家主游览东京呢。”
“上杉家主？” 芬格尔眼睛瞬间亮了，凑过来一脸八卦，“我可听说那是个顶顶漂亮的大美人！路师弟这运气也太好了吧？陪美人逛东京。这活我能不能争取一下！” 说着还搓了搓手，满是羡慕。
“我怕你师兄你去了，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陌深吐槽。
没过多久，服务生端着四碗豚骨拉面走了过来，热气腾腾的拉面散发着浓郁的香味，叉烧肉堆得像小山，溏心蛋在灯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
芬格尔不等凉透，拿起筷子就往嘴里塞，面条烫得他直呼气，却舍不得停下。一碗拉面转眼就见了底，连面汤都喝得干干净净。
他抹了抹嘴，又指着菜单：“大虾天妇罗！我要的大虾天妇罗呢？还有炒饭！再给我来两份炒饭！”
服务生又跑去后厨，很快就端来了天妇罗和炒饭。芬格尔抓起炸得金黄酥脆的天妇罗，蘸着酱料往嘴里塞，油汁顺着手指往下滴，他也不在意。
他一边吃，一边打量三人的衣服，眼神里带着羡慕：“恺撒，你这身紫色天鹅绒西装，配红色背带，真有意大利贵族的腔调，也就你这胸肌能撑起来，换个人穿肯定像个暴发户；楚师弟，你这黑色丝绸衬衫，居然穿出了东方公子的感觉，妩媚又庄重，那些女客人肯定很吃你这一套；陌师弟，你这银灰色西装，衬得你气质都不一样了，比在学院时还帅，要是小天女在这里，肯定会夸你……”
“能说人话吗？” 陌深挑眉，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我们穿成这样，是为了隐藏身份，不是为了臭美。”
芬格尔噎了一下，小声嘀咕：“你们仨…… 真是娘爆了…… 穿得比学院的女生还讲究。”
“回去后，不准提在这里的事。” 三人同时前倾身体，眼神带着威胁。
芬格尔立刻缩起肩膀，赔笑着说：“怎么会呢？我吃了你们的拉面，喝了你们的牛奶，还吃了你们的天妇罗，肯定为你们保守秘密！不过恺撒，你真适合当牛郎……”
恺撒捏了捏拳头，开始认真思考 “灭口” 的可能性。他觉得，把芬格尔扔回桥洞，可能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说正事。” 楚子航打断两人的拌嘴，看向芬格尔，“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继续流浪，还是跟我们一起？”
芬格尔嘴里的天妇罗差点喷出来，他连忙咽下，拍着胸脯说：“当然跟你们一起！我现在无家可归，身无分文，你们不帮我，谁帮我？再说，我还能帮你们盯梢、放风，实在不行，我还能去垃圾堆里找线索啊！上次我在垃圾堆里找到过一张分部的废弃文件，上面还有不少有用的信息呢！”
陌深看着他这副不靠谱的样子，无奈地叹了口气。但眼下多一个人，总比少一个人好。哪怕这个人只会添乱，至少还能当个 “移动粮仓”，提醒他们按时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