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稚生将海图在石桌上铺开，红色圆圈在深蓝色的海图上格外醒目，那里距离日本海岸线 120 海里，恰好位于日本海沟的正上方。
海图标注的深度数字让陌深眉头微蹙：“塔斯卡罗拉海渊，8513 米…… 这个深度，即使是装备部的深潜器，也未必能承受住压力。”
“装备部自有办法。” 源稚生抬眼看向凯撒四人，“先听我说完任务细节。”
他继续说道，“列宁号是为征服极地海域设计的破冰船，鱼雷正面命中都未必会沉，却在安全海域失事。俄罗斯情报部门的校友透露，船上可能载有龙类胚胎，而那片海域的失事案，至今仍是海岸警卫队的悬案。”
恺撒靠在石栏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下巴：“所以蛇岐八家早就知道胚胎的存在，却一直没有行动？”
“不是没有行动，是无能为力。” 源稚生摇头，“极渊是生命禁区，我们需要载人深潜器深入底部勘察，找到胚胎后进行精准爆破，这就是‘龙渊’任务的核心。”
陌深注意到楚子航正盯着海图上的板块分界线，他忽然开口：“亚欧板块和太平洋板块的交界处，地质活动频繁。如果胚胎孵化引发板块震动，可能会引发海啸，甚至大陆架滑坡。”
“这就是我们必须尽快行动的原因。” 源稚生的语气严肃起来，“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就在这时，路明非突然捂着嘴，憋得满脸通红。源稚生瞥了他一眼，淡淡开口：“要不要几块冰含着？”
路明非猛地抬头，窘迫地挠了挠头：“你看出来了？”
“政宗先生根本不懂茶道，他只是想试试你们的反应。” 源稚生转身走向露台门口，“所有漂泊不定的人，都想通过这些仪式证明自己属于这里。”
樱很快端着冰桶进来，恺撒和楚子航毫不客气地抓起冰块塞进嘴里，口腔里的灼痛感终于缓解。
陌深没有拿冰块，他靠在石栏上，目光落在地图上的东京湾。
“继续说任务。” 源稚生回到桌边，手指在海图上滑动，“极渊的环境比外太空更极端，普通深潜器无法抵达 6000 米深度，但装备部为你们准备了特殊设备。跟我来。”
他将手掌按在花岗岩墙壁上，墙壁缓缓分开，露出一条漆黑的通道，通道两侧的黑衣守卫躬身行礼。
“蛇岐八家的密道，早在战国时代就有了。” 龙马弦一郎跟在后面，解释道，“为了防止暗杀和叛乱，天守阁的密道四通八达，这条通道能直达地下的岩流研究所。”
几人抵达通道得尽头之后，开始乘坐电梯快速下降，即将抵达岩流研究所时，耳边传来潮水的声音。
电梯门打开的瞬间，汹涌的水声扑面而来。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愣住了：直径超过 12 米的隧道里，半条隧道被水淹没，白色浪头冲刷着金属壁，氙灯的光芒在水面上反射出粼粼波光。
穿着白色实验服的宫本志雄迎上来，躬身行礼：“欢迎来到岩流研究所，我是所长宫本志雄，也是宫本家的家主。”
“这是东京的地下排水系统？” 陌深看着隧道顶部的管道，“蛇岐八家用它来运输违禁品？”
宫本志雄笑了笑，没有否认：“丸山建造所承接了排水系统工程，这里不仅是排水通道，还是岩流研究所的秘密工厂，小型潜艇能从水道直接抵达源氏重工。”
他话音刚落，警报声突然响起，远处传来雷鸣般的轰鸣，“潮峰要到了，我们去高处。”
众人登上铁质悬梯，刚站稳脚步，白色的浪头就席卷而来。隧道剧烈震颤，水花溅在金属壁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路明非紧紧抓住悬梯扶手，惊叹道：“这简直像条地下河！樱花季的时候，水面飘满花瓣，岂不是变成‘樱流海’了？”
“确实如此。” 宫本志雄点头，“不过现在不是赏景的时候，我带你们去看深潜器。”
转过拐角，漫天火花突然映入眼帘。数十名工程人员悬挂在吊索上，焊枪喷出的火花像暴雨般落下，照亮了隧道顶部的巨大黑影。宫本志雄抬手示意，一束强光打在黑影上，那是一艘造型奇特的深潜器，白色外壳上喷着一个巨大的红点，赫然是日本国旗的涂装。
“迪里雅斯特号，1960 年曾抵达马里亚纳海沟底部。” 宫本志雄介绍道，“这是原型机，不是复制品。装备部对它进行了改造，外壳内部用记忆金属加强，还安装了新的探测系统。”
路明非瞪大了眼睛：“这玩意这么老！用它下潜八千米，跟送死有什么区别？”
“加图索家的藏品，由庞贝捐赠给学院。” 宫本志雄补充道，“每年都有专人养护，装备部保证过安全。”
恺撒皱了皱眉，语气中带着无奈：“我父亲当年买它，是为了勾引联合国太空署的女博士。”
“后来呢？” 路明非好奇地追问。
恺撒翻了个白眼，“我将他们关在这个潜水器里面48小时，只是可惜他们还是被人救出来了。”
陌深绕着深潜器走了一圈，指尖敲了敲外壳，记忆金属的纹路在灯光下若隐若现。他抬头看向宫本志雄：“装备部改造了哪些系统？氧气循环和抗压能力能支撑多久？”
“氧气循环系统能支撑 72 小时，抗压外壳用了三层记忆金属，理论上能承受
米深度的压力。” 宫本志雄递过来一份改造清单，“不过装备部拒绝派人协助调试，我们只能自己检查，目前还有几个小故障没排除。”
“明天晚上就要下潜，时间够吗？” 陌深接过清单，快速浏览着上面的技术参数。
“禁制令只有 12 小时，从明晚六点到凌晨六点。” 源稚生走过来，“深潜器的操作手册已经准备好了，一天时间足够你们掌握基本操作。” 他将厚厚的手册递给恺撒，手册封面印着 “迪里雅斯特号操作指南”，下面还有一行小字：“装备部出品，质量保证 —— 阿卡杜拉”。
路明非看到小字，顿时哀嚎起来：“装备部的保证能信吗？他们上次做的炸弹，差点把我们自己炸飞！楚师兄，你倒是说句话啊！”
楚子航看过陌深递过来清单，认真地说道：“深潜器的外壳厚度符合标准，记忆金属的型号也是最新的，但装备部的改造方案里，没有提到应急逃生系统。”
陌深点头认同：“这是关键。如果深潜器在极渊中出现故障，我们需要应急方案。” 他看向源稚生，“蛇岐八家有没有备用深潜器？或者水下救援设备？”
“没有。” 源稚生摇头，“迪里雅斯特号是唯一能抵达极渊的深潜器。”
恺撒突然笑了：“别担心，我父亲虽然不靠谱，但他收藏的东西质量都不错。当年这玩意儿能下潜到马里亚纳海沟，现在经过改造，肯定没问题。”
检查完迪里雅斯特号的最后一处焊点，陌深直起身，转头看向源稚生，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源君，按照学院规定，任务执行前需要向本部汇报进度。我现在要联系施耐德教授，同步深潜器的检查情况。”
源稚生的眉头瞬间拧紧，明晚就要下潜，这个节骨眼上联系本部，万一陌深他们把不该说秘密捅出去，之前的铺垫就全白费了。
“没必要这么着急，” 他试图阻拦，“深潜器的调试还没结束，等明天确认无误后再汇报也不迟，现在联系反而会干扰进度。”
“学院的规定不能违反。” 陌深从口袋里掏出通讯器，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操作，“如果因为信息同步不及时导致任务出问题，这个责任你我都担不起。”
说话间，通讯器已经接通，施耐德教授的全息影像出现在屏幕上，雪花状的干扰让影像有些模糊，却不影响声音的清晰。
“陌深，任务进度如何？迪里雅斯特号能否正常使用？” 施耐德的声音带着金属般的冷硬，透过扬声器在实验室里回荡。
陌深侧身挡住源稚生的视线，语速平稳地汇报：“深潜器主体结构完好，装备部的改造基本达标，但应急逃生系统存在隐患，日本分部正在加急调试。明晚将按计划执行‘龙渊’任务，目前一切顺利。”
就在这时，恺撒突然抬手整理衣领，看似随意的动作却给楚子航递了个眼色。两人几乎同时动身，贴着实验室的设备架快速移动，楚子航手里攥着一枚黑色 U 盘，那里面存着风间琉璃提供的神葬所资料，还有日本分部隐瞒任务风险的证据。
源稚生眼角的余光瞥见两人的动作，脸色骤然变了。他瞬间拔出腰间的蜘蛛切，刀身划破空气发出尖锐的啸声，直扑主控制台：“阻止他们！辉夜姬，立刻切断外部联系！”
可源稚生的刀还没碰到控制台的边缘，一把短刃突然横在他面前。
“别急啊，源君。” 陌深的声音里带着笑意，眼神却冷得像冰，“我们只是按流程办事，你这么激动，反而显得心虚了。”
主控制台前，楚子航已经将 U 盘插进数据接口，屏幕上开始跳动传输进度条。
恺撒则挡在控制台前，双手插在口袋里，挑眉看向被拦住的源稚生：“源家主这么紧张干什么？不过是发份常规报告，难道这里面有不能让学院知道的东西？”
施耐德的影像还停留在屏幕上，他显然察觉到了不对劲，沉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陌深？”
陌深握着短刃的手又紧了几分，迫使源稚生后退半步：“没什么，教授。源君只是担心设备安全，有点反应过度。我们向学院上传了一份任务报告，请记得查收。”
他看向楚子航，用眼神示意加快速度，“文件传输完了吗？尽快结束通讯，别耽误调试。”
源稚生看着屏幕上不断增长的进度条，额角青筋直跳。辉夜姬的电子音在实验室里响起：“外部信号干扰失败，对方采用加密传输通道，无法切断。”
“好了。” 楚子航拔出 U 盘，快速收起。陌深这才收回断刃，对着通讯器说：“教授，进度已同步，后续有情况会及时汇报。” 说完不等施耐德回应，直接切断了通讯。
场面陷入短暂的沉默，源稚生的刀还握在手里，刀刃上的寒光映着他紧绷的脸。
陌深走过去拍了拍控制台，语气轻松：“源君，别这么严肃。我们只是遵守规定，毕竟，谁都不想任务出意外，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