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礼堂的阳光透过高窗,在长桌的银器和食物上跳跃。拉文克劳长桌上,卢卡正慢悠悠地吃着早饭,脑中却反复推演着某个复杂的魔法结构。
他快速吃完碗里剩下的牛奶,起身向着变形术课堂走去。进入教室,卢卡径直走向第一排中央的位置坐下。距离上课时间所剩无几,教室逐渐被涌入的学生填满,喧闹声四起。
他对周围同龄人叽叽喳喳关于分院帽或者糖果的讨论提不起丝毫兴趣。得益于某种近乎本能的感知过滤能力,这些微弱的环境干扰被自然而然地屏蔽在外。他此刻的全部心神,都沉浸在对一种精密精神防御结构的构筑演练中。
经过近乎整晚不眠不休的冥想和精神力锤炼,他对意识屏障的掌控有了新的突破。一层更加凝练、复杂如秘银丝网的精神防御,已能稳固覆盖着他的意识核心。屏障之内,他构筑了多层精心编织、逻辑自洽的防护,如同重重叠叠的幻影迷宫。
他暂时压下繁杂的思绪,意念沉入识海,最后一次仔细梳理着屏障的结构和变换的算法,确保其运转圆融无瑕,不留一丝可供利用的缝隙。
当上课铃声敲响,卢卡深吸一口气,将纷乱的思绪彻底压下。他对自己的变形术天赋充满好奇与期待。
他挺直腰背,目光炯炯地锁定在空无一物的讲台上,做好了全神贯注投入学习的准备,决心在这第一堂变形课上,真真正正地测试一下这具身体与灵魂本身的天赋极限。
就在这时,原本慵懒趴在讲台上的虎纹猫睁开了锐利的眼睛。
它的躯体以一种超越寻常生物的流畅姿态扭动、伸展!
卢卡的眼睛甚至无法完全捕捉其中的细节,眨眼间,那只虎纹猫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身着翠绿色长袍、神情严肃的米勒娃·麦格教授,威严地伫立在讲台前。
“魔力波动……如此微弱?这绝非寻常变形术的消耗!”
卢卡脑中电光火石般闪过一个词:“阿尼马格斯!”
他努力回忆着那些零星的魔法原理:“难道这不是临时施法,而是一种永固的形态转变?一种深植于魔法本源的形态切换?” 这个猜想让他心跳加速。
“咚!咚!咚!” 沉重的敲击木桌声如同惊雷,瞬间将卢卡从深度的思索中震醒!他猛地抬头,正对上麦格教授那双仿佛能射出冰锥的严厉目光。
她紧抿着嘴唇,眉宇间凝结着明显的不悦。
“莱昂先生,”麦格教授的声音冷得像地窖石壁上的寒霜,“能否请你分享一下,是什么让你在我的课堂上如此全神贯注地遨游在自己的思绪里?”
卢卡立刻正襟危坐,心中警铃大作。他深吸一口气,决定坦白部分观察:“教授,非常抱歉。我是在思考你刚刚的变形,感觉你刚刚的变形魔法波动很微弱,并不足以支撑整个身体的变化。”
他谨慎地措辞,避免直接下结论,“更像是扳动了身体变化的开关?”
教室里瞬间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小巫师们面面相觑,头上仿佛飘满了无形的巨大问号,他们根本没感觉到任何魔力波动!
麦格教授的眉头几不可察地挑高了一瞬,锐利的目光中闪过一丝真正的、难以掩饰的惊异。
一个一年级新生竟能如此敏锐地捕捉到那细微到几乎无法察觉的魔力消耗差异!这份洞察力,这份对魔法能量的感知,简直闻所未闻!
紧接着,卢卡鼓起勇气,尝试用他能想到的魔法概念描述自己的猜测:“教授,我猜想这种形态的转换,是否依赖于某种深植于巫师自身的锚点,在魔法界可能叫魔法印记?而这个锚点,应该扎根在巫师的血脉或者说基因里。”
“换句话说,这个锚点必须源自巫师,但像我这样的天生巫师。”
他指了指自己,“并不能随意变形,至少我现在不能。所以这个锚点必须用能很好融入巫师体内的物质来充当,而这个物质,必须有连接灵魂和肉体的特性。”
麦格教授静静地听着,眼中惊讶更甚,随后脸上罕见地浮现出一丝极淡的、带着探究意味的微笑。
“莱昂先生,”她的声音依然严肃,但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
“你对魔力消耗的观察非常敏锐,这很不寻常。关于锚点的猜想,也触及了阿尼马格斯变形理论的一些边缘观点。”
她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极其凝重,“但是,阿尼马格斯是变形术领域最危险、最不可预测的魔法之一。它绝非仅仅依靠魔药与咒语就能安全实现。强行练习,轻则造成永久性的身体变形失败。”
她的目光扫过全班,带着强烈的警告意味,“重则导致精神错乱,甚至死亡。这正是魔法部要求所有阿尼马格斯必须严格登记,并且我们只在六年级向有资质、有充分准备的学生介绍它的原因。”
她转身走向讲台中心,脚步沉稳有力,最后留下一句分量十足的话:“图书馆的某些限制区文献或许记载着更晦涩的理论,莱昂先生。”
“但记住,在你具备足够的能力、心智和对变形术本质的深刻理解之前,任何尝试阿尼马格斯的行为都是极其鲁莽和致命的。”
“如果你未来产生了任何相关的研究想法,必须在尝试实践之前告知我。这是命令,而非建议。”
卢卡立刻郑重地点了点头。
麦格教授压下心中的波澜,将目光从卢卡身上移开,严厉地扫视了一圈仍然目瞪口呆的小巫师们,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冷静与权威:“回到我们一年级的课程。”
“莱昂先生提出了一个远超你们当前学识范围的联想。这证明了变形术世界的深奥与危险。”
她魔杖轻点讲台,发出清脆的响声,“现在,让我们将注意力集中到基础变形术的原理上。好奇心是探索魔法的驱动力。”
她再次看向卢卡,目光深邃,“但必须在坚固的知识基石和严格的规则框架内引导它,莱昂先生。专注,从此刻开始。”
然而,其他小巫师们已经完全懵了,交头接耳声嗡嗡作响:
“阿尼……什么斯?”
“他说了什么?我一个字没听懂!”
“好像是六年级的内容!麦格教授都承认了!”
“梅林的胡子!我们是不是走错年级了?”
“这绝对是一年级该听的吗?”
显然,这些未经世事的小巫师们,第一次被卷入了一场远超他们理解范围的、关于魔法本质的奇妙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