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斯洛说话时微微上扬的唇角，思考时轻抚下巴的习惯动作，甚至身上淡淡的檀香，都让乔凡娜无法集中精神。
“母亲？”伊露什卡疑惑地唤道，“您脸色不太好？”
乔凡娜强作镇定地揉了揉太阳穴：“许是昨夜审阅军报到太晚。”她刻意避开拉斯洛关切的目光，“我去庭院透透气就好。”
她转身时披风划出利落的弧线，但微微颤抖的指尖昭示了其真实的心绪。
走出战略室的瞬间，乔凡娜长舒一口气，仿佛逃离了什么危险的陷阱。
室内，伊露什卡狡黠地碰了碰丈夫的手肘：“看，母亲逃得比受惊的母鹿还快。”她
灰蓝色的眼眸中闪着恶作剧的光，“不知道这是不是给了她‘监守自盗’的机会？”
拉斯洛无奈摇头：“别拿母亲开玩笑。”
“我可是在帮她。”伊露什卡轻哼，“就像那位‘只是来考察’的玛丽小姐，人最会骗自己了...”
她故意模仿玛丽故作矜持的语气，“‘我只是替西尔维亚看看哥哥的人品’～”
这话让拉斯洛忍俊不禁：“你呀...”
“说真的，”伊露什卡靠在他肩头，“母亲单身这么多年，也该找个伴了。”
她灰蓝色的眼眸中带着复杂的光，“而且...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此时庭院中，乔凡娜正凭栏远眺。晨风吹拂着她银灰色的长发，却吹不散心头的燥热。
她想起刚才拉斯洛靠近时带来的檀香，那味道让她莫名想起多年前的战场——鲜血与铁锈的气息中，偶尔飘来令人安心的血气。
“该死...”她握紧栏杆，“怎么又想起那些...”
“母亲？”伊露什卡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拉斯洛说有事请教您，是关于宗教改革以及胡斯派的问题。”
乔凡娜迅速收敛心神，转身时已恢复白骑士的威严：“胡斯派？”
她翠绿色的眼眸中闪过锐利的光，“那些激进分子又在闹事？”
拉斯洛适时出现在廊柱旁，手中捧着波西米亚的情报卷宗：“正是。布拉格的天主派贵族请求我们介入。”
他优雅地侧身让路，“您对胡斯战争的了解无人能及。”
这个恰到好处的恭维让乔凡娜心头微动。
她接过卷宗时指尖不经意擦过拉斯洛的手背，立即故作镇定地后退半步。
“胡斯派的问题在于太过理想化。”她展开地图，声音恢复一贯的冷静，“他们想要改革教会，却不懂政治妥协。”
拉斯洛赞许地点头：“所以需要有人引导他们走向务实。”
“正是。”乔凡娜的指尖划过波西米亚边境，“我们可以支持温和派，打压激进派。”
她翡翠色的眼眸中闪着精光，“让胡斯派成为我们的盟友，而非敌人。”
这个精妙的策略让拉斯洛眼中闪过欣赏。
他自然地靠近些查看地图，檀香若有若无地飘来：“具体要如何操作？”
乔凡娜强迫自己专注於战略：“先派使者接触布拉格的胡斯教士。”
她刻意用剑鞘指着地图，“同时暗中支持天主派贵族...让他们互相制衡。”
伊露什卡狡黠地插话：“所以母亲要扮黑脸？”
“必要时是的。”乔凡娜板起脸，“有些事...需要有人来做恶人。”
她意有所指地看向拉斯洛，“君王要保持仁慈形象。”
拉斯洛会意地微笑：“所以需要您这样的‘白骑士’来执行必要之恶？”
这个双关语让乔凡娜耳根微红。她急忙卷起地图：“我这就去安排使者。”
转身时披风划出利落的弧线，但微微凌乱的步伐泄露了心绪。
望着母亲远去的背影，伊露什卡轻笑：“看，一谈到政事她就自在多了。”
拉斯洛若有所思：“因为她知道如何扮演这个角色。”
他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怜惜，“她是你的养母，是匈牙利的摄政，是白骑士...但她从不是乔凡娜。”
伊露什卡调皮地戳了戳丈夫的胸口：“怎么，心疼了？”
“只是觉得...”拉斯洛轻抚妻子的银发，“她为匈牙利付出太多，却很少为自己活过。”
伊露什卡靠在他肩头：“所以我才想让她放松些嘛。”
她灰蓝色的眼眸中闪着狡黠的光，“比如...体验下爱情的火花？”
拉斯洛无奈摇头：“你这是在玩火。”
“这叫成人之美。”伊露什卡理直气壮地扬起下巴，“而且...母亲脸红的样子多可爱啊。”
她突然踮脚在丈夫耳边低语：“你刚才说‘白骑士’时，她耳根都红透了...”
拉斯洛轻笑着捏了捏她的鼻尖：“骑射的锐眼就是让你观察这个的？”
“哼～”伊露什卡得意地扬起下巴，“我的眼睛是用来观察猎物的，而母亲...不正适合作为新的‘猎物’吗？”
两人对视而坏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而窗外的庭院里，乔凡娜的剑势突然变得更加凌厉，似乎是听到这对她而言有些刺耳的笑声...
银剑划破暮色，带起尖锐的破空声。她一个转身劈砍，剑锋削断了廊柱旁盛开的玫瑰，花瓣纷纷扬扬洒落在青石板上。
“该死...”她在心中暗骂，手腕翻转间又是一个漂亮的突刺。
“伊露什卡的翅膀真是硬了，竟敢拿我取笑...”
看，她只口不提拉斯洛...
剑尖精准地刺中飘落的花瓣，将其钉在石墙上，只是当她收剑时，呼吸却有些紊乱。
数十年的沙场经验让她能敏锐地感知到背后的视线——那两道目光如同最精准的箭矢，总能轻易穿透她坚硬的铠甲。
伊露什卡靠在窗边，灰蓝色的眼眸闪着狡黠的光。
她轻轻碰了碰丈夫的手臂，示意他看母亲微红的耳根。
拉斯洛唇角微扬，端起酒杯轻抿一口，目光却始终追随着庭院中那个挥剑的身影。
乔凡娜突然收剑入鞘，转身走向马厩。皮质剑鞘与盔甲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在寂静的庭院中格外清晰。
她解开战马的缰绳，利落地翻身上马，动作流畅得如同少女时的年轻骑士。
但当她策马经过主楼时，不自觉抬头望了一眼那扇亮着灯的窗户。
烛光将两个亲密相拥的影子投在窗纸上，让她的心猛地一紧。
“冷静，乔凡娜。”她狠狠抽了下马鞭，“这是夫妻间正常的交流，与我无关...”
骏马奔驰在夜色中，冷风扑面而来，却吹不散心头的燥热。
月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孤独地投射在城堡的石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