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矿场的罡风裹挟着星辰铁的碎屑，刮在韩烨的神体上，带来一阵细密的刺痛。他停下脚步，回头望向那片被阴影笼罩的矿区——地阙司修士手中的长鞭正带着幽蓝的法则光芒，再次抽落在那个瘦弱的散神背上。
“啪！”
脆响在真空的星空中竟也带着穿透神魂的力道，那散神踉跄着跪倒在星矿堆里，裸露的脊背瞬间浮现出深可见骨的伤口，神血混着黑色的矿渣流淌下来，在苍白的皮肤上晕开刺目的痕迹。他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恰好与韩烨对视，那里面没有愤怒，只有一种近乎麻木的绝望，以及一丝转瞬即逝的求救微光。
“看什么看？！”手持长鞭的地阙司修士注意到韩烨的目光，厉声呵斥道。他身形高瘦，黑袍袖口绣着一条缠绕骷髅的冥河图案——正是紫瑶曾提醒过的地阙司执法队标记。此人神息波动在神灵境中期，比韩烨稍弱，却仗着身后的三司势力，脸上满是倨傲。
韩烨的指尖微微收紧，封神鼎的温热在丹田内蠢蠢欲动。他能清晰地感知到，那名被鞭打的散神神格已经濒临溃散，若是再受几下，恐怕就要彻底陨落。而周围其他开采星矿的散神们，都低着头假装忙碌，连眼角的余光都不敢扫过来，显然早已习惯了这种压迫。
“不过是个新来的散修，也敢在这里停留？”另一名负责监工的地阙司修士走了过来，他腰间挂着一枚黑色令牌，上面刻着“地阙·丙级”字样。此人修为达到神灵境后期，神威压得周围的星矿都在微微震颤，“没看到我们在执行公务吗？再敢妨碍，按扰乱星矿秩序论处！”
“公务？”韩烨的声音很冷，目光扫过那名蜷缩在地的散神，“以势压人，也算公务？”
“放肆！”丙级监工眼神一厉，右手抬起，掌心凝聚起一团粘稠的黑雾，“一个下界偷渡来的野神，刚拿到登记令牌就敢质疑三司规矩？看来玄阳子大人没把你教明白——在这中枢星范围内，地阙司的规矩，就是天规！”
黑雾中传来细碎的啃噬声，韩烨能感觉到其中蕴含的腐蚀法则，若是沾染神体，恐怕会像刚才那名散神一样，神血都会被其吞噬。他深吸一口气，将丹田内翻涌的神力强行压下——现在动手，无异于自毁前程。
登神台的登记令牌还揣在怀里，黑色的令牌边缘还带着紫微真人残留的温和神息。那位星轨司统领特意提点过，散神在中枢星范围内需谨言慎行，尤其不可与三司执法者正面冲突。韩烨很清楚，自己现在最需要的是时间——适应神界法则，提升修为，而非逞一时之快。
“我只是路过。”韩烨缓缓收回目光，声音平静无波，仿佛刚才那个心生波澜的人不是他，“无意打扰。”
说罢，他转身便走，没有再看那片矿区一眼。背后传来地阙司修士的嗤笑声，还有长鞭再次落下的脆响，但他脚步未停，脊背挺得笔直，仿佛要将那些声音都隔绝在身后的星空里。
直到飞出数十里，确认脱离了星矿场的范围，韩烨才在一颗漂浮的陨石后停下。他抬手按在冰冷的岩石上，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封神鼎的光芒在他掌心若隐若现，将岩石表面灼出一个个浅坑。
“呵，三司规矩……”他低声自语，语气里带着难以掩饰的嘲讽。
从登神台的玄阳子，到看守长，再到眼前的地阙司修士，这些所谓的神界“正统”，似乎总把“下界”二字挂在嘴边，仿佛出身就决定了一切。他们手握法则与权力，便将其他修士的尊严踩在脚下，连紫微真人那般温和的存在，也默认了这种等级秩序的合理性。
韩烨闭上眼睛，脑海中闪过仙界的岁月——在那里，他从一个边陲小派的杂役，凭着一块玄铁顽石硬生生闯出一条仙途，见过宗门倾轧，也遇过正邪纷争，却从未见过如此赤裸裸的阶层碾压。神界号称法则井然，却比仙界更加冰冷残酷。
“若有朝一日……”他猛地睁开眼，眸中玄铁法则的光芒骤然炽盛，将周围的陨石都震成了齑粉，“我定要让这神界知道，衡量修士的从来不是出身，而是心之所向，力之所及！”
神格深处，那块从仙界带来的玄铁本源微微发烫，仿佛在呼应他的誓言。韩烨深吸一口气，将所有情绪压入心底，重新化作一片古井无波的平静。他知道，现在的隐忍不是懦弱，而是积蓄力量的必要过程。
他从怀中取出紫微真人赠予的星图玉简，注入神力，一道柔和的星光在他面前展开，勾勒出前往废弃神城的航线。那里的破碎法则虽然危险，却也少了这些森严的等级束缚，或许能让他更快地找到属于自己的立足之地。
“三个月后，过渡星汇合。”韩烨想起紫瑶临别时的叮嘱，指尖在星图上一点，锁定了废弃神城的坐标。他身形一动，化作一道流光，朝着既定的方向疾驰而去。
星梭舟的尾焰在星空中划出一道明亮的轨迹，仿佛在宇宙的画布上，刻下了一个无声的誓言。韩烨没有回头，但他知道，那片星矿场的景象，那个散神绝望的眼神，还有地阙司修士倨傲的嘴脸，都已经深深烙印在他的神魂里——那是他此刻必须跨越的障碍，也是未来要亲手改写的秩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