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星悄悄拍了一下还在努力演戏的陆辰,压低声音,“好了,辰辰,带妹妹出去玩吧。”
陆辰立刻收了神通,拉起妹妹,一溜烟跑出了院子。
没了那两双渴望的大眼睛紧盯着,周福山和马向阳心里好受了许多。
刘宏杰为了缓解尴尬,只好端起搪瓷缸喝了一大口茶水。
茶水入口,一股清冽甘甜的茶香混合着暖流滑过喉咙,竟然奇异地驱散了身体的疲惫。
“这是什么茶?味道真香!”
白婉婉笑了笑,“就是普通的山茶,还是之前赵姐给的。”
刘宏杰又仔细品了一口,纳闷,“奇怪,我在家也泡这个茶,怎么就没这么香,没这么润口呢?”
马向阳和周福山闻言,也好奇地端起杯子喝了起来,随即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连连点头称赞。
白婉婉含糊道:“可能……可能是因为我们家里喝水,都是去后山引的那股山泉水吧,不是用的井水。”
陆卫国在一旁补充,“你们还别说!自从家里开始用那股山泉水,我感觉我这老腰啊,腿啊,都松快了不少!可神奇的嘞!”
马向阳笑着点了点头,“是的,山泉水和井水所含的矿物质不同,喝起来会有细微的差别。”
他放下茶缸,从帆布包里郑重地拿出一份盖着红印的文件,递向白婉婉,“白婉婉同志,这是聘用你为河西村农业技术员的正式聘书,请你收好。”
周福山也同时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一个信封,“白同志,这是组织上对你挺身而出,拯救了村里‘丰产方’的奖励,希望……”
就在这时,“嗒”的一声轻响。
一滴雨水恰到好处地从屋顶那个破口处滴落,不偏不倚地砸在了信封的正中心,晕开一小团深色的水渍。
周福山的话戛然而止。
来之前还觉得这五十块钱是一笔不小的奖金,足够改善一下生活了。
可看着眼前这漏雨的屋顶,打着补丁的衣服,孩子们渴望的眼神,他忽然觉得这信封有些烫手,声音不自觉地低了下去,“……希望……希望能……唉,帮你把家里这条件稍微改善改善。”
白婉婉双手接过聘书和那个带着水渍的信封,一脸激动,“谢谢领导!谢谢组织的信任和关怀!”
她决定再下一剂猛药目光,坚定地看向马向阳和周福山,“领导,我琢磨这事很久了。咱们河西村土地薄,粮食产量一直上不去。我想用这笔奖金,去买些良种,再找一小块地当试验田。好好摸索什么粮最适合咱们这儿的地,把产量提上去!这比单纯修屋顶,意义更大!”
吴桂芬用衣袖擦了擦根本没有泪水的眼角,声音带着哽咽,“这孩子……心里头总是装着大家,装着集体……我们自己吃糠咽菜都乐意……”
陆卫国也配合地一拍大腿,“婉婉说得对!集体的事大过天!咱家这屋顶,还能再撑几年!没事!”
陆沉舟站在门边,看着白婉婉那副深明大义、实则心里那小算盘打得噼啪响模样,嘴角勾起了一个极小的弧度。
这女人,真是让人看不透,又有点……可爱。
马向阳心中大为动容,眼角都不由得红了,“好好好!小白同志,你这种顾大家、舍小家的精神,太值得表扬了!”
“咱四个现代化建设就是需要你这样的精神。但是个人的困难也必须解决。这样,试验田我会向局里打报告,特批一笔专门的经费给你搞。可这奖金,是你的个人荣誉,是组织上对你个人的奖励,你必须收好!”
“周社长,白同志家这个屋顶修缮的事情,你们看看,能不能组织村里人帮帮忙,出出力?尽量帮他们把这个问题解决了。”
周福山连忙点头,“一定一定!这事我们公社也记下了,会督促落实。”
白婉婉暗暗跺脚:【啧,光修屋顶哪够啊!领导们!看看这墙角,都渗水发霉了!再看看那房梁,都有点歪了!唉,五十块钱能干啥呢,杯水车薪,怎么不直接送我套房?】
陆家众人:“……”
吴桂芬偷偷瞪了她一眼,还好心声只有家里人能听见,这丫头,心也太大了点!
却不知刘宏杰也清清楚楚地听到了白婉婉的不甘。人家帮她保住了村长的职位,他得之恩图报才是!
忽然灵光一闪,有了主意。
“马干部,周书记,我有个想法!白同志家这老房子,年久失修,我看光是修补,恐怕也是治标不治本,过两年问题又来了。”
“咱们村那头,知青点不是空出来好几间房吗?虽然也是老房子,但比这土坯房结实多了!我看,不如先把那闲置的院子拨两间给陆家暂住,让他们先搬出去,这老屋呢,咱们再慢慢想办法修。”
“这也算是咱们组织上,对白婉婉这样优秀人才的一点特殊照顾和支持!马干部,您看怎么样?”
白婉婉猛地抬起头:【知青院?!那可是正经的青砖瓦房!刘哥!你也太上道了吧!从今往后,你就是我永远的哥!】
马干部一听,连连点头,“老刘,你这个提议非常及时,考虑得很周到!既解决了眼前的居住困难,也不影响小白同志接下来专心搞试验田!就这么定了!”
周福山也立刻拍板,心里的酸涩感被冲淡了许多,“没问题!知青点空着也是空着,拨两间给白同志家住,合情合理!手续我让公社马上给你们办!”
送走了觉得解决了一件实事的、满满成就感的领导,一家人关上门,院子里寂静了几秒钟。
随即,一家人的欢呼声同时爆发出来!
“知青院!砖瓦房!”陆沉星高兴得蹦起来。
吴桂芬激动地一把拉住白婉婉的手,眼眶这回是真的有点湿润了,“婉婉,我的好婉婉!咱们……咱们要有新房子住了!”
两个孩子拉着手在院子里又蹦又跳,清脆的童声回荡着,“哦哦!住新房子咯!住新房子咯!”
白婉婉的狐狸眼笑得弯起,盛满了淬了糖的星星,脸颊上漾开一个浅浅的酒窝。
陆沉舟缓步上前,在她身前站定,“你……很厉害。”
他的神色有些别扭,以前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这么发自内心的地夸赞眼前的这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