炖肉馆的门一推开,一股混杂着肉香、孜然香和炭火味的热气就扑面而来,把门外的凉风挡得严严实实。掌柜的拎着个油腻的布巾,老远就笑着迎上来:“萧兄弟!可算把你们盼来了!那只黑熊掌我从天亮炖到现在,汤都熬成琥珀色了,就等你们来揭锅!”
“还是掌柜的懂我!” 萧战拍着掌柜的肩膀,嗓门大得震得房梁上的灰簌簌掉,“赶紧给咱腾最大的桌!再上三斤烤赤瞳虎腿,要焦香带脆的!两壶米酒温着,对了 ——” 他指着拄着拐杖的沈岩,声音放软了点,“给这小兄弟来碗清炖灵鹿骨汤,多放姜片少放盐,他胳膊还裹着绷带呢!”
掌柜的瞅见沈岩胳膊上的白绷带,赶紧点头:“放心!灵鹿骨炖了一上午,连骨髓都化了,补得很!”
几人围着靠里的大桌坐下,没多久菜就上齐了:炖熊掌冒着热气,筷子一戳就能穿透;烤虎腿金黄油亮,咬一口满是汁水;灵鹿骨汤飘着几片葱花,香气清淡却勾人。萧战率先抓过熊掌,啃得满嘴流油,含糊不清地喊:“凡哥!快尝尝这熊掌!比上次在黑风岭烤的野兔香十倍!当时咱在林子里啃干粮,哪想得到能有这口福!”
李一凡笑着夹了块熊掌肉,入口即化,肉香里带着点药膳的回甘,确实比野战干粮强百倍。他刚咽下去,就见沈岩捧着汤碗,小口小口地喝,眼睛亮晶晶的:“凡哥,这汤真好喝!我娘以前也给我炖过鹿骨汤,说能长力气,可惜家里穷,一年也喝不上两次。等这次发了赏钱,我想给爹娘寄点回去,让他们也尝尝这么好的汤。”
“必须寄!” 萧战大手一挥,油星子溅到桌上,“咱这次分了六十块上品灵石,你寄五十块回去,剩下的留着买妖兽肉补身体!不够哥再给你凑!”
沈岩赶紧摆手:“不用不用!凡哥给我分了五十块,够寄回家,还能买两斤妖兽肉呢!”
苏牧辰没急着动筷子,手里拿着个磨得发亮的小本子,一边记一边抬头:“昨天我去参谋处送侦查报告,听张参军说,蛮族在黑沙口扎了新营,来了个叫‘黑牙’的首领,据说能单手撕猛虎,有开元境中期的实力。而且他们还带了几架‘破城弩’,射程能到三百步,下次要是遇上,咱们得离远点。”
“开元境中期又咋样?” 萧战满不在乎地抹了把嘴,抓起烤虎腿啃了一大口,“上次黑木寨那守将也是开元境,不照样被凡哥一枪挑了?等下次见了那黑牙,老子一拳砸烂他的牙!”
“别冲动。” 李一凡放下筷子,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上次是借着煞气爆发加偷袭才赢的,要是正面硬拼,我顶多跟他打个平手。而且陷阵营……” 他话到嘴边又顿住 —— 陷阵营的念头在心里盘了两天,可看着沈岩还没拆的绷带,实在没底气说出口。
“陷阵营?” 沈岩抬起头,眼里满是好奇,“我听伙房的王老兵说,陷阵营是咱黑风军最猛的队,每次打仗都冲在最前面,杀一个蛮族顶普通队两个功勋!可王老兵也说,陷阵营是绞肉机,上个月攻黑沙口,去了一百人,就活了二十多个,个个断胳膊断腿的。”
苏牧辰手里的笔顿了顿,抬眼看向李一凡:“你该不会是想调去陷阵营吧?”
李一凡心里咯噔一下,没想到苏牧辰这么敏锐。他赶紧端起米酒,掩饰道:“就是听老兵提了一嘴,随便问问。来,沈岩,多喝点汤,补补气血。”
冷轩没说话,默默拿起匕首,把烤虎腿上的瘦肉一点点剔下来,堆在李一凡碗里 —— 他记得李一凡后背的伤口还没长好,啃带骨头的肉不方便。李一凡看着碗里堆得尖尖的瘦肉,心里暖了暖,抬头冲他笑了笑,冷轩只是淡淡点头,继续低头剔肉。
庆功宴闹到傍晚才散。萧战喝得脚步发飘,被苏牧辰架着胳膊;沈岩喝了小半杯米酒,脸颊通红,拄着拐杖慢慢走;李一凡走在最后,看着前面三个互相搀扶的背影,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着 —— 陷阵营是真的危险,可丹田深处那团煞气,只有高阶妖兽的气血能炼化;斥候营大多是侦查任务,哪能遇到高阶妖兽?
“只能去陷阵营。” 李一凡握紧拳头,心里默默想,“只要能变强,能控制住煞气,才能真正护着兄弟们。而且陷阵营功勋多,说不定能换到玄级功法,到时候报仇也多一分把握。”
第二天天还没亮,李一凡就起了床。他换上洗得发白的军衣,把噬魂枪背在背上,往军部走。路上遇到不少早起训练的士兵,看到他都热情地打招呼:“李队!听说你烧了蛮族的粮草?真厉害!”“啥时候再带兄弟们杀几个蛮族,给咱出气!”
李一凡笑着回应,心里却越来越紧张。到了军部校场,王都尉正光着膀子练长枪,枪尖挑着个铁球,舞得虎虎生风。看到李一凡,他收了枪,擦了把汗:“李凡?你不在营里养伤,跑这儿干啥?”
“都尉,我有个事想跟您申请。” 李一凡走到他面前,腰杆挺得笔直,“我想把我们铁血小队,调到陷阵营。”
“你说啥?!” 王都尉手里的铁球 “哐当” 掉在地上,眼睛瞪得溜圆,“你小子是不是烧糊涂了?陷阵营是啥地方你不知道?那是去送死!你们小队刚立了功,在斥候营好好待着,将来升个校尉没问题,去陷阵营干啥?”
“我不是去送死。” 李一凡深吸一口气,语气坚定,“上次焚粮草,我靠的是偷袭和功法副作用,真遇上蛮族精锐,根本不够打。陷阵营是先锋,能遇到最强的敌人,只有在生死边缘磨砺,才能真正变强。而且陷阵营功勋是斥候营的三倍,我想给兄弟们多挣点赏钱,让他们能早点回家团聚。”
王都尉皱着眉,捡起铁球,手指在上面敲得 “当当” 响:“你以为陷阵营是那么好进的?上次攻黑沙口,陷阵营去了一百人,活下来的才二十个,个个带伤!你们小队还有个重伤员,沈岩的胳膊还没好,去了陷阵营,他能扛得住?”
“沈岩的伤再有十天就能拆绷带了。” 李一凡赶紧说,“而且我会提前侦查蛮族动向,避开主力,优先保兄弟们安全。要是真遇到危险,我会挡在最前面,绝不会让兄弟们出事。”
“你挡得住?” 王都尉冷笑一声,“陷阵营每次任务都是攻城、断后,哪次不是直面蛮族精锐?上次那个开元境的守将,你是偷袭赢的;要是遇到黑牙那样的开元境中期,你咋挡?你那‘祖传功法’再失控,岂不是要伤了自己人?”
提到 “祖传功法”,李一凡心里一紧,赶紧解释:“都尉,我最近一直在练控制,司马军医还给了我不少压制副作用的草药,肯定不会失控。要是真有控制不住的迹象,我会立刻退到一边,绝不会连累兄弟们。”
王都尉盯着他看了半天,眼神里满是怀疑:“你小子跟我说实话,是不是有啥别的心思?别以为我不知道,陷阵营虽然危险,可功勋多,你是不是想靠功勋换功法?”
李一凡心里咯噔一下,没想到被王都尉看穿了。他干脆坦诚道:“都尉,我确实想换玄级功法,可更多的是想变强。只有变强了,才能杀更多蛮族,才能护着兄弟们,才能给死在蛮族手里的兄弟报仇。”
王都尉沉默了,手指在铁球上慢慢摩挲。他想起李一凡守城战时,浑身是血还在往前冲;想起他为了护着队友,自己留下断后;这小子虽然年轻,却有担当,是条汉子。
“陷阵营的规矩你知道不?” 王都尉叹了口气,语气软了点,“进去了就不能随便退,每次任务都得冲在最前面,死伤自负,军部不管抚恤金。而且陷阵营的校尉是个硬茬,叫‘雷虎’,出了名的严,稍不注意就会受罚。”
“我知道。” 李一凡点头,语气坚定,“只要能进陷阵营,再严的规矩我都能守,再苦的任务我都能接。”
王都尉看着他眼里的光,终于松了口:“好!老子准了!”
李一凡心里一喜,刚想道谢,就被王都尉打断:“别高兴太早!你给老子记住,到了陷阵营,别给老子丢脸!也别把自己玩死了!要是你敢让兄弟们出事,老子第一个饶不了你!”
“谢谢都尉!” 李一凡激动地抱拳,声音都有点发颤,“我保证,绝不会给您丢脸,也绝不会让兄弟们出事!”
“行了,你去吧。” 王都尉挥挥手,转身捡起长枪,“记得跟你队友商量,他们要是不想去,别勉强。”
李一凡点点头,转身往营区走。朝阳刚好从东边升起来,金色的光洒在他身上,暖融融的。他握紧拳头,心里又激动又紧张 —— 终于能去陷阵营了,可兄弟们会不会愿意跟他去?毕竟那是九死一生的地方。
他走得飞快,心里盘算着怎么跟兄弟们说,却没注意到,王都尉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这小子,希望能活着回来吧。”
营区的方向传来士兵训练的喊杀声,李一凡的脚步越来越快,陷阵营的大门,已经在他面前缓缓打开,只是门后等着他的,是更残酷的战斗,还是更光明的未来,谁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