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卫东仰躺在宽大的真丝床单上，胸口微微起伏，额间还带着几分情事过后的薄汗。
卧室里弥漫着淡淡的麝香味，混合着妻子林雅惯用的茉莉香水气息。
程卫东侧头看了眼身旁闭目养神的妻子，五十多岁的女人保养得宜，皮肤依然光滑，只是眼角多了几道细纹。
他伸手抚上妻子的肩膀，林雅微微睁开眼：“累了？”
“嗯。”程卫东含糊地应了一声，收回手，盯着天花板发呆。
贤者时刻的思绪总是格外清晰。
程卫东想起白天与沈瑶的对峙，那个年轻女孩的眼神让他莫名烦躁。
太像了，像极了当年的自己。
野心勃勃，不择手段。
三十年前，燕京某高校门口。
年轻的程卫东穿着洗得发白的衬衫，手里捧着一束廉价的野花，眼睛却紧盯着校门口那辆黑色奔驰。
车门打开，一个穿白色连衣裙的女孩走下来，长发飘飘，气质出众。
林雅，着名建材大亨的女儿。
“林同学！”程卫东快步迎上去，“这么巧，又遇见你了。”
林雅微微蹙眉：“你是……”
“经济系的程卫东，上周讲座我们坐邻座。”
他露出腼腆的笑容，将花递过去，“路过花店，觉得这花很配你。”
林雅迟疑地接过花，脸上泛起红晕：“谢谢。”
这一幕被奔驰车里的林父尽收眼底。
……
当晚，程卫东就收到了林家的警告，离林雅远点。
但程卫东不仅没有退缩，反而变本加厉地追求。
他精心设计每一次“偶遇”，准确把握林雅的喜好，甚至不惜熬夜帮她写论文。
三个月后，林雅彻底沦陷，不顾家人反对与他闪婚。
婚礼上，林父阴沉着脸签了一张支票，三百万，给女儿的嫁妆。
那是程卫东人生的第一桶金。
……
卧室里，程卫东翻了个身，背对妻子。
林雅轻声问：“还在想沈瑶的事？”
程卫东肩膀一僵：“你怎么知道？”
“你每次心烦都会这样。”林雅伸手抚上他的背，“那女孩确实不简单，比林妍强多了。”
“就是太不简单了。”程卫东冷笑，“你见过哪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敢跟我当面叫板？”
林雅沉默片刻：“你怕她？”
“我怕？”
程卫东猛地坐起身，“我是担心程昱被她拿捏！那小子现在满脑子都是情情爱爱，哪看得出这女人的心机？”
林雅也跟着坐起来，丝绸睡衣滑下肩膀：“卫东，你反对沈瑶，真的只是为了程昱？”
“不然呢？”
“有没有可能……”林雅斟酌着词句，“你是怕她太像年轻的你？”
程卫东脸色骤变：“胡说八道！”
林雅不再言语，只是静静地看着丈夫。
这么多年，她太了解程卫东了。
这个男人最讨厌被人看穿心思，尤其是那些不够光彩的部分。
“沈瑶进不了程家的门。”
程卫东最终说道，“林妍虽然蠢了点，但好掌控。”
林雅点点头，重新躺下：“睡吧，明天还要见林志远。”
次日早餐时，程昱罕见地出现在家中。
“爸，妈，早。”他拉开椅子坐下，语气平淡。
程卫东瞥了儿子一眼：“今天怎么有空回家吃饭？”
“有事跟您商量。”程昱放下餐刀，“关于沈瑶。”
林雅识趣地起身：“我去厨房看看汤。”
等妻子离开，程卫东才开口：“如果是为她求情，免谈。”
“不是求情，是通知。”程昱直视父亲的眼睛，“我已经向沈瑶求婚了。”
程卫东手中的咖啡杯重重砸在桌上：“你再说一遍？”
“我要娶沈瑶。”程昱一字一顿，“不管您同不同意。”
程卫东怒极反笑：“好，很好！翅膀硬了是吧？别忘了你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谁给的！”
“我可以不要。”程昱平静地说，“沈瑶和我，白手起家也能过得很好。”
“天真！”
程卫东猛地站起来，“你以为那女人看中的是你这个人？没有程氏太子爷的身份，她连正眼都不会瞧你！”
程昱也站了起来，身高甚至比父亲还高出几分：“爸，您当年娶妈妈的时候，看中的又是什么？”
这句话像一记耳光，狠狠扇在程卫东脸上。
他脸色铁青，拳头捏得咯咯响：“滚出去！”
程昱转身就走，在门口撞见了端着汤的林雅。
母子俩对视一眼，程昱低声道：“妈，对不起。”
林雅摇摇头，眼神复杂：“去吧，注意安全。”
程氏集团，沈瑶正在审阅季度报表，办公室门突然被推开。
林雅站在门口，一身得体的香奈儿套装，手里拎着爱马仕的限量款包包。
“沈瑶，方便聊聊吗？”
沈瑶合上文件：“阿姨您请坐。”
林雅优雅地落座，目光在办公室扫视一圈：“布置得很简洁，不像你这个年纪的女孩的风格。”
“工作场所，实用为主。”沈瑶按下内线，“两杯绿茶，谢谢。”
等助理退出去，林雅才开口：“我儿子向你求婚了？”
沈瑶面不改色：“是的。”
“你答应了？”
“这与您今天的来意有关？”
林雅轻笑：“沈瑶，你很聪明，但还不够了解程家。”
她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这里有两张机票和一张支票，足够你在国外重新开始。”
沈瑶没有接：“程夫人的意思是？”
“离开程昱，”林雅语气平静，“对你对他都好。”
沈瑶将信封推回去：“恕难从命。”
“你以为程昱真的会为了你放弃程氏？”
林雅冷笑，“别天真了，当年他父亲为了上位能做出什么事，你根本想象不到。”
沈瑶眼神微动：“愿闻其详。”
林雅站起身，走到窗前：“程卫东追求我的时候，我有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夫。
就在我们订婚前夕，那人突然被曝出贪污公款，差点坐牢。”
她转身看向沈瑶，“你知道是谁举报的吗？”
沈瑶心头一震：“程董？”
“证据呢？”
林雅苦笑，“三十年过去了，我依然找不到证据。
但我知道，除了程卫东，没人有动机这么做。”
她走回桌前，俯身靠近沈瑶：“现在，你还敢嫁进这样的家庭吗？”
沈瑶迎上她的目光：“程夫人，时代变了。”
“人性从未改变。”林雅直起身，“信封我放这儿了，三天内有效。”
她转身离开，高跟鞋踩在光滑的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沈瑶盯着那个信封，突然笑了。
她拿起手机，给程昱发了条消息：
【你妈刚才来给我送分手费了。】
程昱秒回：【别理她。晚上我来接你，有惊喜。】
沈瑶放下手机，将信封扔进碎纸机。
随着机器嗡鸣，那些支票和机票化作碎片。
她不会逃，也不能逃。
程宅，程卫东正在书房大发雷霆。
“反了天了！竟然敢威胁老子！”
他将一叠文件摔在地上，“去查，把沈瑶那丫头的老底都给我掀出来！”
周黎站在一旁，小心翼翼地问：“董事长，查到什么程度？”
“往死里查！”程卫东面目狰狞，“我就不信她一点把柄都没有！”
周黎点头退下，在走廊遇见了林雅。
“夫人。”他恭敬地行礼。
林雅看了眼紧闭的书房门：“老爷心情不好？”
“是的，因为少爷的事。”
林雅叹了口气：“去忙吧，我去看看他。”
她推门进入书房，程卫东正站在窗前抽烟，背影透着疲惫。
“卫东，”林雅轻声唤道，“别气了，小心血压。”
程卫东没有回头：“林妍的事安排得怎么样了？”
“志远下周回国，会带正式嫁妆来。”
“好。”程卫东吐出一口烟圈，“在那之前，我要先解决沈瑶。”
林雅走到丈夫身边，轻轻握住他的手：“卫东，你有没有想过，或许程昱是真的爱她？”
“爱？”程卫东冷笑，“当年你爸也问我是不是真的爱你，我说是。结果呢？”
林雅松开手，眼神黯淡：“是啊，结果呢……”
夕阳西下，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却始终无法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