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来自迷雾深处的、冰冷而贪婪的注视感一闪即逝,仿佛只是林越与丛林建立初步连接后产生的错觉。但他相信自己的感知,尤其是在这危机四伏的陌生之地。他不动声色地提高了警惕,体内星辰原力与刚刚获得的丛林感知交织成一张无形的网,笼罩着周围。
“怎么了?”苏清月敏锐地察觉到林越气息的细微变化,低声问道。
“没什么,跟紧。”林越没有多说,以免引起恐慌。他示意大家跟上那名银肤原住民——他自称“苔痕”。
苔痕行走在发光真菌点缀的小径上,步履轻盈,仿佛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随着深入,周围的植被变得更加奇特。巨大的、如同水晶般剔透的树木枝干中流淌着荧光的汁液;会发出悦耳风铃声响的银色花朵在微风中摇曳;空气中弥漫的生命能量愈发浓郁,甚至凝结成肉眼可见的、如同萤火虫般的绿色光点,萦绕在他们身边。
这片区域,与外围那充满攻击性和腐殖质毒气的丛林判若两地。
“我们正在接近‘母根之地’,”苔痕的精神意念传来,带着一种虔诚,“是……丛林之心……生命之源……”
终于,他们穿过一片由垂落的、散发着柔和白光的藤蔓组成的帷幕,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屏住了呼吸。
这是一个巨大的地下洞穴,却又不像天然形成。洞穴的穹顶由无数粗壮、交织在一起的植物根须构成,根须散发着温润的白光,照亮了整个空间。洞穴中央,是一个平静的、如同镜面般的翠绿色水潭,潭水散发着令人心旷神怡的勃勃生机。水潭周围,生长着各种奇异的植物,有的结着宝石般的果实,有的舒展着如同玉雕般的叶片。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水潭边一株异常古老、粗壮的巨树。它的树干是银灰色的,与苔痕的肤色相同,树冠则没入上方的根须穹顶之中。树下,躺着他们寻找的黑曜守卫!
黑曜的状态很不好。它肩部被“收割者”光束擦中的地方,甲壳的消融停止了,但伤口处覆盖着一层不断蠕动、试图侵蚀健康组织的暗灰色粘稠物质,散发着与这片生命之地格格不入的衰败气息。它气息微弱,熔金的竖瞳紧闭,只有胸口微弱的起伏证明它还活着。几位与苔痕相似、但气息更加苍老沉凝的银肤原住民,正围在它身边,手中释放出柔和的绿色光芒,与那暗灰色物质艰难地对抗着。
“长老们!”苔痕快步上前,用精神意念快速说明了情况。
其中一位最为年长、脸上皱纹如同千年树皮、手中握着一根虬结木杖的长老抬起头,那双深邃的漆黑瞳孔扫过林越一行人,最终停留在林越身上,特别是他体内那缕星髓和刚刚建立的丛林连接上。
“星辉的眷顾者……与……自然的共鸣者……”长老的精神意念苍老而平和,带着一丝惊讶,“你们带来的守护者,伤势很重。‘虚无之痕’极难祛除,它在不断吞噬生命能量,壮大自身。”
“有办法救它吗?”林越急切地问,黑曜是为了保护他们才受此重伤。
“母根的生命之源可以暂时遏制,但无法根除。”长老的木杖指向那翠绿色的水潭,“需要至纯的生命之力,配合强大的净化意志,才能将其剥离、净化。”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看向苏清月,显然感应到了她体内独特的生命源血。
苏清月毫不犹豫地上前:“我需要怎么做?”
在长老的指导下,苏清月将几滴珍贵的生命源血滴入翠绿潭水之中,同时将全部心神沉浸,引导着潭水中磅礴的生命能量,化作一道纯净的绿色光柱,笼罩住黑曜的伤口。林越也上前,将星辰原力中蕴含的、代表秩序与生机的部分,以及紫月印记的清凉意蕴,融入那绿色光柱之中,增强其净化效果。
嗤——!
暗灰色的“虚无之痕”在纯净生命能量的冲刷下,如同被投入烈火的冰雪,剧烈地翻滚、收缩,发出细微的、仿佛无数怨魂尖啸的声响。一丝丝黑气被强行从伤口处逼出,然后在星辉与生命之光中湮灭。
过程缓慢而消耗巨大。苏清月的脸色越来越白,林越也感到阵阵虚弱。但效果是显着的,黑曜伤口处的暗灰色物质明显变淡、缩小,它原本微弱的呼吸也逐渐变得有力起来。
就在治疗进入关键时刻,异变陡生!
整个母根之地突然剧烈一震!穹顶的发光根须光芒明灭不定,四周那些奇异的植物也纷纷不安地摇曳起来。
“它来了!”苔痕和其他原住民瞬间紧张起来,望向洞穴的某个入口。
只见那个方向的植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腐败,浓郁的、令人作呕的紫黑色雾气汹涌而入!雾气中,一个扭曲的身影缓缓显现。
那是一个怎样的怪物!它大致保持着人形,但身体仿佛由无数腐烂的藤蔓、扭曲的菌类和动物的残骸强行拼凑而成,不断滴落着粘稠的、散发着恶臭的黑色液体。它的头部没有五官,只有一个不断开合、布满利齿的巨大的口器,从中发出意义不明的、充满了贪婪与毁灭欲望的低语——“腐涎”!这正是林越之前感知到的那个恶意存在!
“堕落者!‘腐涎’!你竟敢亵渎母根之地!”长老怒喝,手中木杖顿地,一道翠绿色的屏障瞬间升起,挡在了那腐蚀雾气之前。
“嘶哈……生命……力量……星辉……美味……”腐涎发出混乱的精神咆哮,它那由残骸构成的巨爪猛地拍向绿色屏障!
嗤啦!
屏障剧烈晃动,被击中的地方迅速变得暗淡,甚至开始出现被腐蚀的迹象!这怪物的力量,远超之前的藤蔓,甚至隐隐压制了长老的力量!
“它被‘虚无之息’深度侵蚀,已经彻底疯狂,成为了只知道吞噬生命与能量的怪物!”另一位长老大喊,“必须阻止它!否则母根之地会被污染!”
更多的银肤原住民冲上前,释放出各种植物系的能力,缠绕、穿刺、能量冲击,但他们的攻击落在腐涎身上,效果甚微,反而会被它身上滴落的黑色粘液腐蚀,甚至被它张口吞噬,转化为自身的力量!
石破天、风灵、冷月见状,毫不犹豫地加入了战斗。石破天凝聚残存力量,一拳拳轰向腐涎,试图打断它的攻击;风灵和冷月则凭借速度,攻击它那看似是弱点关节处。但腐涎的防御和恢复力极其变态,他们的攻击只能留下浅浅的伤痕,瞬间就被蠕动的腐殖质填补。
腐涎的主要目标,赫然是正在接受治疗的黑曜,以及为治疗提供核心力量的苏清月和林越!它感受到了那里汇聚的精纯生命与星辉能量,那是它最渴望的“食粮”!
它硬扛着所有攻击,一步步逼近翠绿水潭,口中的低语变得更加狂躁!
眼看绿色屏障即将破碎,治疗也到了最紧要的关头,无法中断!
就在这时,一直紧闭双眼、承受着净化痛苦的黑曜守卫,猛地睁开了它的熔金竖瞳!那瞳孔中不再是之前的疲惫与痛苦,而是燃烧着愤怒的火焰,以及一丝……因祸得福、破而后立的锐利精光!
它肩头那最后一点暗灰色“虚无之痕”,在内外力量的合力下,轰然消散!
“吼——!!!”
一声震彻洞穴的咆哮响起,黑曜守卫猛地从地上一跃而起!它的体型似乎比之前更加矫健流畅,体表的黑曜石甲壳闪烁着更加深邃的幽光,尤其是那根蝎尾般的骨刺鞭,尖端竟然萦绕起一丝微不可查的、与“虚无之痕”有些类似、但却被它完全掌控的暗色能量!
它没有丝毫犹豫,化作一道比之前更快、更猛的黑色闪电,带着滔天的怒火,直扑正在逼近的“腐涎”!
新生的黑曜守卫,与这腐蚀一切的堕落怪物,悍然对撞!
而与此同时,一直全神贯注维持治疗、感应着母根之地生命脉动的林越,通过那“共生之触”的连接,忽然从这古老丛林的集体意识深处,捕捉到了一段被漫长岁月尘封的、破碎的记忆片段——那是一片浩瀚的星空,以及星空背景下,一个与“永恒摇篮”坐标隐隐共鸣的、模糊的星图轮廓!
这线索,竟然隐藏在这片看似与世隔绝的丛林意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