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珩回京不过数日,京师尚沉浸在其破获漕运大案的余波之中,一份来自北疆镇远关的八百里加急军报,如同凛冬的寒流,骤然席卷了整个朝堂!
军报是镇北将军、镇远关守将郭锋亲笔所书,字迹潦草,沾染着风尘与血渍:“……匈奴左贤王亲率铁骑十万,绕过我边墙哨所,突袭云州外围,守军血战三日,寡不敌众,云州外围屏障马兰峪失守,军民死伤惨重!虏兵锋直指镇远关!关内兵力捉襟见肘,粮草箭矢消耗巨大,恳请朝廷火速发兵增援,接济粮饷,迟则关城危矣!”
消息传开,举朝震惊!云州乃北疆重镇,马兰峪是其重要外围据点,此地一失,镇远关门户洞开,若镇远关有失,则整个北疆防线将面临崩溃之危!匈奴此次动用了左贤王本部精锐,兵力浩大,来势汹汹,远非往日小股骚扰可比!
翌日大朝会,金銮殿内气氛凝重得如同铅块压顶。元景帝面色铁青,将郭锋的求援军报传示群臣。一时间,殿内鸦雀无声,唯有沉重的呼吸声可闻。
片刻死寂后,朝堂瞬间炸开了锅!主战与主和两派,立刻展开了激烈的争论。
以兵部尚书、几位勋贵武将及部分清流御史为首的主战派,情绪激昂。兵部尚书出班奏道:“陛下!匈奴欺人太甚!竟敢兴兵十万,犯我疆土,屠我百姓!若再忍让,国威何存?必须予以迎头痛击!臣请陛下速发京师三大营精兵,并敕令周边节度使派兵驰援,筹集粮草军械,与匈奴决一死战,收复失地,以雪国耻!”
“臣附议!”一位白发老将军须发戟张,声音洪亮,“郭锋将军乃沙场老将,镇远关城坚池深,只要援军粮草及时,必能守住!届时内外夹击,必可大破胡虏!扬我国威!”
然而,以丞相赵崇明为首的主和派,则持完全相反的意见。
赵崇明手持玉笏,缓步出班,神色凝重,声音沉痛:“陛下!臣以为,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不可不察也!匈奴势大,骤起十万铁骑,其锋正盛。我朝近年来天灾频仍,国库虽经整顿,然漕运新定,元气未复。此时若大举兴兵,旷日持久,耗费钱粮无数,胜负难料!一旦有失,非但北疆不保,更恐动摇国本啊!”
他目光扫过主战派官员,语气转为“恳切”:“郭将军求援,自是忠勇可嘉。然,镇远关是否真到了岌岌可危之境?匈奴此番大举进犯,其目的究竟为何?是为掳掠,还是欲长期占据?若其志在掳掠,待其饱掠后,或可自行退去。我朝不如暂避其锋,加强关防,遣一能言善辩之使,前往匈奴王庭,陈说利害,许以金帛,令其退兵。如此,可不战而屈人之兵,保全将士性命,亦免百姓遭刀兵之祸。此乃老成谋国之道啊!”
几位赵党官员立刻纷纷附和:
“丞相所言极是!打仗打的是钱粮!国库空虚,如何支撑大战?”
“匈奴狼子野心,贪得无厌,即便打退了这次,难保没有下次!不如破财消灾!”
“是啊,若能以和谈解决,方是上策!”
两派争执不下,一方主张雷霆反击,维护国体;一方强调国力不济,主张怀柔绥靖。元景帝高坐龙庭,面色阴沉,听着双方的激烈辩论,迟迟未发一言。显然,他也在权衡利弊,难以决断。
就在这时,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了班列中一直沉默不语的一个人——新近立下大功、圣眷正隆的文安伯萧景珩。
“萧爱卿,”元景帝的目光也落在了萧景珩身上,缓缓开口,“你刚从淮安回来,于钱粮实务有所了解。对于北疆之事,你有何见解?”
刹那间,整个金銮殿的目光都聚焦在萧景珩身上。赵崇明眼神微眯,闪过一丝冷意。他知道,萧景珩的态度,很可能影响皇帝的最终决策。
萧景珩深吸一口气,稳步出班。他深知,自己的回答,不仅关乎北疆战局,更关乎未来的朝局走向,甚至关乎他与赵崇明斗争的下一步。在这战与和的十字路口,他必须做出最符合国家利益,也最能巩固自身地位的选择。
他抬起头,目光清澈而坚定,朗声说出了自己的主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