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层的决议如同无形的波纹,迅速扩散至基地的底层。冷一一立刻感受到了变化。
首先是巡逻队。以往只是例行公事般经过杂役组区域的巡逻兵,现在出现的频率明显增加,且眼神锐利,带着审视的意味,仿佛随时会找出错处。一些原本可做可不做的琐碎规定被严格执行,稍有迟缓或疏漏,迎来的便是严厉的呵斥甚至克扣本就微薄的口粮。
其次是工作安排。她被分配了更多靠近基地核心区域或防御薄弱地带的脏活累活,比如清理靠近能源供应管道外围的淤积物,或者搬运一些标注着“小心轻放”却不知内容的密封箱到某些戒备森严的入口。这些任务看似平常,却总让她处于一种被密切监视,且容易“意外”触犯某些未知规定的境地。
压力如山,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
冷一一没有慌乱,反而更加沉静。她将这种压力视作父亲所说的“万千锤炼”的一部分。每一次巡逻兵锐利的目光扫过,她都恰到好处地流露出底层杂役应有的、带着一丝畏惧的顺从;每一次面对苛刻的指责,她都低头认错,默默承受,将所有的锋芒收敛于无形。
她像一块被投入急流的顽石,任凭水流冲刷,岿然不动,只在无人察觉的深处,以更快的速度运转着“归墟”之法,吸收着每一次接触特殊丧尸残骸时汲取的微弱能量,淬炼己身。
她知道,这是试探,是叶天在给她施加“火候”。她不能露怯,更不能过早暴露底牌。
与此同时,叶左珊这个不稳定的因素也开始显现其破坏力。她似乎得到了某种默许,出现在杂役组区域的次数变多了。她并不直接针对冷一一,而是以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态度,折磨着其他杂役。她会用闪电般的速度掀翻别人好不容易搬起来的重物,会故意用言语刺激那些心理脆弱的幸存者,看着他们崩溃大哭而发出愉悦的笑声。
这种混乱的氛围,无形中也给冷一一收集信息和暗中修炼增加了困难。她必须分出更多心神来规避叶左珊带来的不可预测的风险。
(地牢内)
林平通过每日短暂的视角共享,清晰地“看”到了冷一一周遭环境的变化。巡逻队的增多,工作任务的刁难,以及叶左珊那充满恶意的身影……他明白,叶天加大了压力。
“看来,我的‘礼物’你收到了,并且引起了更大的怀疑。”林平在地牢中低语。他并不后悔传递信息,危机同样意味着机遇。他需要在这种压力下,推动冷一一更快地行动。
在又一次视角共享的瞬间,林平没有传递新的具体信息,而是凝聚起一股强烈的、带着催促和合作意向的意念——
“时间……不多……合作……互利……”
这股意念比上次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紧迫感。
冷一一正在清理一段废弃管道,感受到这股意念时,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她心中冷笑,合作?与一个身份不明、被严密关押、还能强行在她精神上留下标记的危险人物合作?
但她同样清楚,单凭自己现在的能力,想要在叶天日益收紧的罗网中逃脱,并探寻父亲留下的真相,难如登天。林平能被关押在如此隐秘之地,必然知道第十区最核心的秘密,甚至可能了解叶天的弱点和他那诡异的吞噬能力。
风险与机遇并存。
她没有立刻回应,也无法回应。她不知道如何通过这标记反向传递信息。但她在那股意念传来的瞬间,刻意将注意力集中在了手中工具勾勒出的、地面上隐约可见的管道走向草图上一—那是她凭借记忆和王慧的信息,推测出的西南角废弃污水处理系统的大致方位。
她不知道林平能否“看”懂这个暗示,但这已经是她目前能做到的、最大限度的信息传递和态度表明——她在谋划逃离,需要信息,尤其是关于外部路径的信息。
共享视角结束。
地牢中的林平,在视角消失的前一刻,捕捉到了冷一一注意力集中的那片地面,以及那模糊的、似乎是人为划出的线条痕迹。
“西南角……废弃区域?”林平脑中迅速闪过基地的结构图(他曾身为高层,对此了如指掌),“她想从那里突破?倒是……有点想法。”
他知道了冷一一的大致方向,也明白了她默认了合作的意向,至少是信息交换的意向。这就足够了。
“下次……给你一点甜头,也给你……一点真正的压力。”林平喃喃自语,开始构思下一次该传递什么信息,既能帮助她,又能逼她更快地走向自己设定的舞台。
冷一一结束了一天的工作,拖着疲惫却内蕴力量的身体返回工棚。外部的压力,内部的威胁,以及与危险囚徒的无声博弈,让她身心俱疲,却也让她精神前所未有的集中。
她躺在铺位上,体内冰寒能量缓缓流转,修复着身体的疲劳,同时大脑飞速运转。
林平的合作意向是个变数,必须谨慎利用。
叶左珊是个麻烦,需要想办法规避或……必要时除掉。
西南角的出口需要尽快确认。
而最重要的,是实力!必须在危机全面爆发前,拥有足以撕破罗网的力量!
她握紧了拳头,指甲几乎嵌进掌心。父亲,如果你在天有灵,请保佑我,沿着你指明的“归墟”之路,走下去,揭开所有的迷雾,摧毁这吃人的牢笼!
淬炼,在极致的压力下,加速进行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