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3章 江南烟雨,佛前密信引旧事
江南的雨,总是绵密如丝,带着几分湿润与清冷,落在古寺青瓦之上,发出细碎的响声。
沈清棠站在山门前,望着眼前这座隐于烟雨中的古刹,心头微颤。
顾景珩站在她身旁,目光扫过檐角斑驳的飞龙雕纹,低声道:“慧空大师曾是我母亲旧识,当年她闭关于此三月,留下一封密信。”
“那封信……”沈清棠低声问,“可有说与我母亲有关?”
顾景珩沉默片刻,才缓缓点头:“我娘临终前写过一封信,字迹与你收到的那封密信一模一样。”
两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迈步而入。
禅房位于寺庙深处,门扉紧闭,尘土飞扬。
慧空大师亲自引领他们进来,苍老的声音在寂静中响起:“两位贵客请进吧。这间禅房,二十年来无人踏足。”
沈清棠推门而入,一股淡淡的檀香扑鼻而来,仿佛将时间都凝固在此地。
屋内陈设简朴,案上一本《心经》泛黄斑驳,香炉中尚存余灰,似乎还有人在此诵经未久。
她走到案前,指尖轻轻拂过那本经书,忽然发现书页间夹着一块绣帕。
她取出绣帕,摊开在掌心,上面绣着一朵素雅的海棠花,针法细腻,色泽温润。
但若只看表面,并无特别之处。
“这是……苏家绣坊的‘三叠绣法’。”沈清棠
顾景珩眉头微皱:“什么意思?”
“这是一种隐藏绣技,需用特制银针轻挑第三层线脚,才能显现真正的图案或文字。”她从袖中取出一根细如发丝的银针,小心翼翼地在绣帕一角挑动。
随着银针轻挑,原本平淡无奇的布面渐渐浮现出一行小字:
“芷兰为我舍命,我亦愿护她骨血。”
短短十二字,却如同惊雷炸响在顾景珩心头。
他猛地抓住绣帕,眼神骤然锐利:“她说……护她骨血?!”
沈清棠也怔住了,心跳如鼓。
骨血——指的不是别人,正是她自己!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抬头看向顾景珩:“你母亲,早就知道我和母亲之间的关系。”
顾景珩眸色深沉,声音微微发涩:“她不仅知道,而且愿意为此付出生命代价。”
他忽然想起小时候母亲常常独自出神的模样,那时她总会望着南方,嘴里喃喃自语:“若有来世,愿再相逢……”
原来,那句呢喃,早已埋下了命运的伏笔。
“你母亲到底为何会认识我母亲?”沈清棠忍不住问道。
顾景珩摇头:“我只知道,她们曾在京城见过一面,但具体发生了什么,父亲从未提及。”
正说着,外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一道苍老却充满激动的声音响起:
“是哪位姑娘,拿着那块绣帕?”
沈清棠回头一看,只见一位身穿素色长袍的老妇人匆匆赶来,满眼泪光,神色激动得几乎站立不稳。
“林夫人?”顾景珩认出她,语气惊讶。
这位林夫人,是顾母生前至交好友,年事已高,常年居住在江南,如今竟闻风赶来。
她颤抖着走上前,一把抓住沈清棠的手,泪水夺眶而出:“是你,真的是你……”
沈清棠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有些慌乱:“您……认识我?”
林夫人紧紧握住她的手,声音哽咽:“当然认识,你长得和你母亲年轻时一模一样……只是,你母亲为了保全你,牺牲了太多……”
此话一出,空气仿佛凝滞。
顾景珩上前一步,沉声问道:“您知道些什么?”
林夫人望向他们,眼中泪光闪烁,嘴唇颤抖:“你们想知道当年的事吗?你们母亲之间,有一段不能说的秘密……那是关于一段足以动摇朝局的往事。”
沈清棠屏住呼吸,心中掀起滔天巨浪。
她终于明白,母亲苏芷兰之死,绝非表面上那么简单。
那背后,究竟藏着怎样的真相?
而那位写下“护她骨血”的顾母,又为何要如此承诺?
风雨欲来,谜底,正在慢慢揭开。
第372章续:江南烟雨,佛前密信引旧事(下)
林夫人坐在禅房内的一张矮凳上,手微微发抖,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沈清棠的脸。
她望着那张与苏芷兰一模一样的面容,仿佛时光倒流,又回到了多年前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
“当年你母亲进京,原本是要嫁入顾家。”林夫人声音哽咽,缓缓开口,“顾母与她是闺中密友,两人情同姐妹。只因你外祖父早逝,家中无人撑腰,被族中长辈逼迫退婚,转而将你母亲许给了侯府嫡子沈怀安。”
她顿了顿,眼中泛起泪光:“可她为了保全顾家名声,宁愿主动退婚,还故意染病避世,只为不让朝廷追查那段秘辛……那时顾夫人刚生下景珩不久,你们本该是亲如一家的人。”
沈清棠心头一颤,指尖紧握绣帕,指甲几乎嵌入掌心。
顾景珩脸色苍白,喃喃道:“原来……我一直误会了父亲。他从不提我娘的事,我以为是因为她出身低微……”
林夫人摇头:“不是那样的。顾老爷对夫人心存愧疚,却又不能说破。你娘临终前,还在念着苏姑娘的名字。她说,若有一日你女儿现世,定要护她周全。”
屋内一片沉默,唯有檐下雨声滴答作响,像是天地都在为这段尘封的往事哀叹。
片刻后,门再次被推开,一个身穿蓝布衣衫的中年女子走了进来,手中捧着一方红绸包裹。
“这是周翠娘。”林夫人轻声介绍。
周翠娘是江南一带最有名的绣娘,曾为顾母缝制过出阁时的嫁衣。
她神色复杂地看向沈清棠,轻轻打开红绸,露出一件残破的红色嫁衣边角。
“当年这嫁衣,是我在苏家绣坊亲手完成的。”她指着其中一道暗纹,“这图案,是我从未见过的绣法——是苏家祖传图腾,只有真正的血脉之人才能知晓。”
她抬起头,直视二人:“两位小姐,原是姐妹。”
这句话如同惊雷炸响在两人耳边。
沈清棠怔住了,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
母亲苏芷兰曾教她绣花,那些针法中,竟隐隐藏着这一图腾的影子。
她一直以为那是母亲留下的遗物,如今才明白,那是母亲留给她的身份证明。
顾景珩的目光久久落在那绣纹之上,眼底翻涌的情绪难以言喻。
他终于明白了,为何初见沈清棠时,会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也终于懂得,为何母亲临死前会留下那样一句遗言。
“我们回去吧。”他缓缓起身,望向窗外细雨迷蒙的远方,低声说道,“我要当面向爹问个明白。”
话音未落,门外忽然传来一声苍老而沙哑的声音:
“且慢!”
三人齐齐回头,只见一位拄着拐杖、披着斗篷的老妇人站在门口,雨水顺着斗篷边缘滑落,模糊了她的脸。
“你们可知,顾夫人……并非病死,而是被人毒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