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雨锁链缠上离阙心口咒印的刹那,整个坟地的空气都凝固了。栖梧目眦欲裂,腕间金线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凶戾光芒,直扑那些锁链!
“别动!”离阙的声音如同碎冰撞击,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他任由暗红锁链缠绕心口,身体因诅咒侵蚀而剧烈颤抖,嘴角不断溢出淡金血沫,眼神却锐利得惊人,死死盯着柳世轩化成的暗红骷髅:
“你怕祂…怕棺中真正的‘本体’苏醒…吞噬你这道分神!你想借哑婆的心坟葬剑…不是为封祂…而是想借镇魔剑之力…斩断你与本体的联系…彻底独立!”
骷髅的下颌骨咔咔作响,发出雨尊惊怒的尖啸:“蝼蚁…安敢妄测神意!”
“神?”栖梧嗤笑,指尖暗金流转,引动心口冰莲咒印。
“一个被玄天宗镇压百年、靠吸食新娘怨念苟延残喘的邪物罢了!
哑婆的‘心坟葬剑术’需以心头精血为引…当年柳氏先祖就是勒死她,取心头血污染了镇魔剑,才让祭坛得以维持!你想故技重施…用哑婆的命换你的自由!”
栖梧的话如同利刃,刺破了最后的伪装。暗红骷髅空洞的眼窝转向哑婆,发出怨毒的嘶鸣:“老东西…若非你当年…抗拒…吾何至于…”
哑婆空洞的眼窝“望”着骷髅,干枯的手缓缓抬起,指向自己脖颈上深紫色的勒痕,又指向那座插着天罡镇魔剑的孤坟。
她无法言语,但动作的含义清晰无比——那坟里埋的,就是当年被柳氏先祖勒死的、她的“心”!而剑,是镇压她心头怨血与镇魔剑气的囚笼!
离阙猛地咳出一口血,眼神却亮得骇人:
“原来如此…镇魔剑…从未真正离开祭坛…哑婆的心坟…就是祭坛的…倒影核心!”他看向栖梧,“金线…连她心坟!”
栖梧瞬间明悟!他体内源自雨尊的“种子”金线,与污染镇魔剑的哑婆怨血同源!
他强忍剧痛,腕间金线暴射而出,并非攻向雨尊,而是狠狠刺入那座孤坟的坟头——刺向斜插的天罡镇魔剑剑柄!
嗡——!
金线触及剑柄的刹那,剑格处被污血浸透的北斗七星骤然亮起一丝极其微弱的、混杂着暗红与冰蓝的诡异光芒!
一股庞大、混乱、充满了百年悲苦与不甘的记忆洪流,顺着金线狂暴地涌入栖梧的识海!
“呃啊——!”栖梧抱头痛吼,无数画面碎片在眼前炸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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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暗的祠堂(百年前): 一个面目模糊、却穿着柳氏家主服饰的男人(柳文轩之父?),面容扭曲贪婪,双手死死勒紧一个年轻哑女的脖颈(年轻的哑婆)!
哑女双目圆睁,充满绝望与怨恨,脖颈已呈深紫色。旁边,几名玄天宗修士打扮的人倒伏在地,气息全无,其中一人手中还紧握着一柄光芒黯淡的七星古剑(天罡镇魔剑)!
柳氏家主对着哑女尸体狞笑:“以尔心头怨血…污此镇魔之器…祭坛永固…柳氏永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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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深的井底(双生井源头): 一块巨大的、蠕动着暗红血管的“肉瘤”被八条青铜锁链束缚在祭坛深处,散发出令人窒息的邪恶与饥饿感。
正是祠堂棺椁中那东西的本体!一道由纯粹暗金能量构成的、相对纤细的“影子”(雨尊分神)正试图从肉瘤中剥离,却被无数血管般的怨念锁链死死缠绕,发出无声的咆哮与挣扎。
祂在恐惧!恐惧被本体彻底吞噬融合!
记忆洪流冲刷着栖梧的识海,也通过金线的连接,清晰地传递给了离阙!
“原来…你也不过是…囚徒!”离阙看着暗红骷髅,声音带着洞悉一切的冰冷嘲讽。
他心口的婚书咒印在血链缠绕下爆发出刺目的冰蓝光芒,竟暂时抵住了侵蚀!
他染血的左手猛地并指,指尖凝聚起最后一丝精纯的冰魄之力,并非攻击,而是点向自己眉心那点摇曳的魂火!
“栖梧!”离阙厉喝,“以金线为引…以咒印为桥…逆转…心坟怨血!”
栖梧瞬间领会师尊那近乎疯狂的意图!师尊是要以自身魂火和逆转契约的咒印为核心,强行引导哑婆心头怨血中残存的、属于镇魔剑的本源力量。
通过连接心坟的金线逆流而上,反冲被污染的剑体!
“给我…开!”栖梧嘶吼,心口冰莲疯狂旋转,将离阙渡来的冰魄之力与自身金线、咒印力量毫无保留地注入连接坟头镇魔剑的金线之中!
金线瞬间变得炽亮滚烫,如同烧红的烙铁!坟头插着的天罡镇魔剑剧烈震颤!
剑身上污秽的暗红血痂在冰蓝与暗金的双重力量冲击下,发出“滋滋”的腐蚀声,竟开始片片剥落!剑格处被污染最深的几颗星,光芒虽然依旧暗淡,却多了一丝挣扎欲出的清冽!
“不——!!!”雨尊骷髅发出惊恐欲绝的尖啸。
镇魔剑的净化意味着对祂本体的压制加强,也意味着祂这道分神独立的机会彻底渺茫!缠在离阙心口的血链爆发出最后的疯狂力量,要将他连同咒印一起绞碎!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哑婆动了!
她枯瘦的身影像一道灰色的闪电,猛地扑向那座孤坟!在离阙和栖梧惊愕的目光中,她用尽全身力气,拔出了那座插在坟头的、正在被净化的天罡镇魔剑!
没有剑指强敌,哑婆干瘪的嘴唇勾起一个极其复杂、似哭似笑的弧度。
她双手倒转剑锋,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将那柄沾染着她百年怨血、此刻又缠绕着离阙冰魄与栖梧金线之力的古剑,狠狠刺入了——自己的心口!
噗嗤!
没有鲜血喷溅。哑婆的身体在剑锋入体的瞬间,如同风化的沙雕般开始寸寸碎裂、消散。
无数细小的、闪烁着微光的记忆碎片从她消散的身体中逸散出来,如同夏夜的萤火虫,瞬间充满了整个坟地!
“她…她在做什么?!”幸存镇民惊恐地看着这诡异一幕。
离阙瞳孔骤缩:“以身为祭…燃尽残魂怨血…开启…记忆回廊!”他猛地看向那些漂浮的光点碎片,每一片都映照出哑婆记忆深处的一个场景,如同无数面悬浮的镜子!
“抓住…有柳文轩的那片!”离阙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迫。哑婆用生命和魂飞魄散为代价,燃尽心头最后一点精血与怨念,强行打开了通往百年前关键真相的“记忆回廊”!
这是找到柳氏最初契约、彻底解决影契和透明化的唯一机会!
栖梧强忍识海撕裂般的剧痛,目光如电扫过漫天飞舞的光点碎片。金线如灵蛇般探出,精准地卷住其中一片——
碎片在眼前急速放大!
景象: 依旧是百年前那阴暗的祠堂,但视角是濒死的年轻哑婆。她躺在地上,脖颈剧痛,视野模糊充血。
她看见柳文轩的父亲(柳氏家主)并未立刻离开,而是跪在祠堂中央一个刚刚挖开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暗红色法阵前。法阵中央放着一卷由人皮制成的卷轴。
柳家主割开自己的手腕,将鲜血滴入法阵,对着那蠕动着暗红血管的“肉瘤”方向,癫狂地念诵:
“…以柳氏血脉为引…以阳世之影为祭…恭请‘渊影之主’…赐予吾族…永世昌隆…”
“契约既成…凡柳氏血脉…影皆为钥…凡与柳氏结缘者…影皆为牲…”
“代价…柳氏代代…献新娘心头血…滋养主上…”
随着他的念诵,法阵亮起污秽的暗红光芒,数道扭曲的影子从法阵边缘几个被捆绑的、奄奄一息的外乡人身上被强行抽离,惨叫着被吸入法阵中央!
那几个外乡人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透明!
栖梧浑身冰凉!这就是影契的源头!这就是他们身体透明化的根源!所有踏入古镇、与柳氏产生因果牵连的人,其影子都成了契约的祭品和钥匙!
就在这时,濒死的哑婆模糊的视野里,看到柳家主念完契约后,身体也剧烈地摇晃了一下。他脚下的影子,边缘也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几乎看不见的…透明涟漪!
他的脸上,瞬间闪过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他在害怕!害怕这契约背后的“渊影之主”!害怕这力量最终也会反噬到他自身!
记忆碎片到此戛然而止!
“渊影之主…影契…柳氏血脉之影为钥…”离阙的声音冰冷彻骨,瞬间洞悉了一切,“解除透明…需断此源契!
钥匙…”他染血的目光,猛地锁定了那片记忆碎片中,柳家主脚下那丝出现透明涟漪的影子!
栖梧也明白了!柳氏血脉的影子,就是开启和维持影契的关键“钥匙”!要救所有被抽影的人,包括他们自己,就必须…斩断这血脉之影的源头!
“师尊!柳氏血脉的源头之影…一定在祠堂契约法阵那里!”栖梧嘶声道。
离阙眼中冰芒爆射,他猛地发力,心口冰蓝咒印在血链绞杀下发出不堪重负的碎裂声!但他毫不在意,染血的右手虚握,对着那片即将消散的、记录着契约法阵的记忆碎片,凌空一抓!
“以魂为引…溯影…寻源!”
碎片中柳家主脚下那丝细微的透明涟漪,竟被离阙以无上秘法强行抽取、具现化!一道极其微弱、扭曲不定、仿佛随时会消散的透明“影丝”,缠绕在了离阙的指尖!
“走!”离阙的声音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去祠堂…斩断…源头!”
他手中的天罡镇魔剑(哑婆消散后坠落在地,此刻被离阙以冰魄强行摄回),剑格处被净化出的两颗星(天枢、天璇)骤然亮起微弱却坚定的清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