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河湾生产大队
这大半夜的，车旺在家里坐立不安，烟袋锅子磕得炕沿邦邦响。
吕阿妹也满脸愁容，“这都啥时候了？咋还没回来？我们要不要去通讯室，给关厂长打个电话问问？会不会是今晚有什么运输任务？”
车旺猛的吸了一口烟，吐出后才开口，“如果有任务，振兴会跟我们说，他什么时候办过这种不靠谱的事？”
他今晚就去找了儿子几回，可儿子都不在。
跟儿子住同一个院的席慕凡也说车振兴今晚没回去过。
车旺这时突然想到什么，他转头看向一旁的车晓妮，“吃过晚饭后，你哥跟你出门，都跟你说啥了没？”
车晓妮心不在焉地搓着衣角，声音有点发虚，“没…没说啥…他…他可能厂里有事，所以去厂里了？”
“放屁！”车旺猛地站起来，“他厂里有事能不捎个信儿？这都后半夜了！你哥不是没交代的人！是不是你跟你哥又吵吵了？他气跑了？”
车晓妮被戳中心事，脸一白，嘴硬道，“谁…谁跟他吵了！他自己管得宽！”
吕阿妹更慌了，“行了行了，别光骂孩子了，快去找找吧！这黑灯瞎火的，别出啥事啊！”
“走！都出去找！”车旺抓起外套，对着车晓妮吼，“你也去！死丫头，要是你哥真因为你有个三长两短，我饶不了你！”
一家人急匆匆出了门，拿着家里唯一的手电筒，在寒冷的夜里呼喊：
“振兴！”
“哥！你在哪儿啊！”
“振兴！回家啦！”
这动静惊动了大队不少人。
很多人都出来问。
得知车振兴没回家，大家也都拿手电筒出来找。
席慕凡披着棉袄出来，手里也拿着个手电，跟着一起找。
一群人在村里几条道上喊着、照着，惊动了几户人家，但都说没见着车振兴。
正焦急间，几道更亮、更稳定的光束从村口方向射来。
没一会儿，几个穿着便装但行动干练利落的汉子走了过来，为首的一人看着车旺等人，“车大队长，这么晚了，出什么事了？找谁呢？”
车旺认出其中一人是部队的一个营长，他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开口，“同志！我们在找我儿子！车振兴！他这一晚上都没回来！”
为首的汉子是侦察营的营长翁亮。
翁亮目光在车晓妮脸上停顿了一下，随即点头，“我们正好也找人，一起找！人多力量大！你们最后在哪看到他的？往哪个方向去了？”
车旺摇头：“不知道啊！他下班回来跟晓妮说了会儿话就出去了，没说去哪！”
翁亮立刻追问车晓妮，“这位女同志，你哥跟你说了什么？有没有提要去哪里？还有你今晚有没有见过什么人？比如新认识的朋友？”
车晓妮被几道目光盯着，心慌得厉害，尤其是这几个汉子的眼神让她莫名害怕。
她声音发颤，“没有！我哥他…他就说…让我别…别出去…我也不知道他去哪了，我真的不知道！”
翁亮和旁边一个侦察兵交换了个眼神。
他知道车晓妮还隐瞒了很多，他看向车旺，“这样，你们继续在村里和附近熟悉的地方找找，我们几个去村外看看，尤其是河边、树林子那些偏地方，席医生，麻烦你跟着老乡们，有个照应，保持警惕，有情况大声喊！”
席慕凡点头，“好。”
车旺连连弯腰，“谢谢同志们！”
翁亮一挥手，“我们走！散开点，仔细搜索！”
几个侦察兵立刻像猎豹一样，无声而迅捷地融入了村外的黑暗中，光束有规律地扫视着地面和可疑角落。
车晓妮看着他们消失的方向，又看看焦急呼喊的父母，一种灭顶的恐慌突然攫住了她。
她腿一软。
席慕凡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她胳膊，“小心点，你要是撑不住就先回去！”
车晓妮摇头，她挣脱开手，低着头跟在父母身后。
一群人就这么找了一整夜。
可终究是一无所获！
天亮之后，翁亮再次找到车晓妮。
车晓妮终于顶不住了，崩溃说出昨晚和车振兴吵架，以及见了赵志郎的事！
……
清晨，饲料加工厂门口还带着寒意。
关文如和白云刚从吉普车上下来就看到席慕凡站在那里，脸色疲惫。
白云惊讶地快步上前，“席医生？你怎么会在这儿？这么早？”
关文如也疑惑地看着他，“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席慕凡看到她们俩都安然无恙，明显松了口气，但眉头紧锁，“看到你们没事就好，我过来是想告诉你们一件事，车振兴失踪了。”
“什么？！”关文如和白云同时惊呼出声。
“失踪？振兴哥？怎么会？”白云难以置信。
席慕凡声音低沉，带着一夜未眠的沙哑，“昨晚就没回家，车叔带着人找了一整夜，到现在，一点消息都没有。”
关文如心猛地一沉，“一点线索都没有？他最后去哪了？跟谁在一起？”
席慕凡看向关文如，眼神复杂，“车晓妮今早顶不住压力，终于说了，她说…她昨晚偷偷出去，在大河湾生产大队边上见了那个赵志郎。”
白云倒吸一口凉气。“又是那个赵志郎！”
关文如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声音也冷了下来，“然后呢？振兴呢？”
“车晓妮说，她跟赵志郎分开后，没多久就回家了，但车振兴…他很可能…是跟着车晓妮出去的。”
席慕凡冰冷的双手微微握拳，“现在大家都高度怀疑车振兴的失踪，跟那个赵志郎有直接关系！”
白云又惊又怕，“天哪！那个赵志郎他该不会真是…”
她看向身旁的关文如。
关文如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再睁开时满是凝重和愤怒，“八九不离十了！”
她已经提醒首长了，首长也当即派人出去查了，可到底还是晚了一步吗？
席慕凡看着白云，语气严肃，“白云，这段时间，你千万别回生产大队了！就跟你姐住在家属大院，那里安全！现在情况不明朗，那个赵志郎太危险了！”
白云连忙点头，声音有些发颤，“我…我知道，我不回去！”
关文如也立刻对席慕凡说，“你自己也要千万小心！”
席慕凡点头，“我会注意的，你们在厂里也提高警惕，我先回去了，车家那边还需要人。”
他说完，转身匆匆离开，背影带着沉重。
关文如和白云看着席慕凡走远，两人都沉默了几秒，脸上是掩饰不住的震惊和无奈。
“姐，振兴哥他会不会…”白云的声音带着后怕。
关文如拍拍她的肩，“先别想太多，可能是虚惊一场。”
其实…她也觉得凶多吉少了！
……
走进办公室，关文如瘫坐在椅子上，眼神有些失神。
前世，她认识车晓妮的时候，车振兴已经死了。
她之前还怀疑车振兴的死可能跟李大明有关。
难道…是跟间谍有关？
车晓妮前世不嫁，一直留在生产大队照顾父母。
可车旺和吕阿妹对她的态度也就那样。
所以…前世是车晓妮间接害死了车振兴？
如果是这样，那前世的一切就说得通了！
想到这些事，关文如叹息一声，她很快甩甩头，强迫自己集中精神。
她找来周天磊，“今天给红旗公社运饲料的事，你替车振兴跑一趟！”
周天磊也听说车振兴失踪的事儿了，他点头，“没问题，这事儿交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