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平城上的守军望着已落入敌手的阵地,个个目眦欲裂,拳头攥得发白。可他们心里清楚,日军炮火正猛,还有飞机盘旋助战,白天硬拼无异于以卵击石,绝非上策。吉星文团长当机立断,下令趁夜色发起反攻,夺回阵地。
消息刚传下去,牛忠就火急火燎地找到方振华:“晚上要反攻!咱们得争口气,把这任务抢到手,让咱营上!”方振华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拍着他的肩膀应道:“正合我意!走,咱这就去找团长请战!”
两人快步赶到团部,只见吉星文团长正围着地图紧张布置,手里还攥着电话,听筒里传来急促的声音:“务必把阵地夺回来!趁夜色,用咱们大刀队的优势,必须拿下来!我这就往前线赶!”话音未落,团长“啪”地挂断电话,转身就撞见了请战的两人。
“我正打算招募敢死队,夜里从城上用绳子坠下去……”团长的话还没说完,方振华就大步上前,声音铿锵:“不用招募!这任务交给我们三营,保证完成!”牛忠也紧跟着上前一步,胸脯拍得震天响:“对!让我们三营二连当主攻!请长官放心,夺不回阵地,我甘愿受军法处置!”
吉星文团长看着两人眼中的决心,猛地一拍桌子:“好!我给你们多配驳壳枪和手榴弹,务必把阵地拿回来!”“是!”两人齐声应道,“啪”地敬了个标准的军礼,转身快步离开团部。
回到营部,牛忠一把抓住方振华的胳膊:“振华,你是营长,得居中调度指挥。这突击队队长,我来当!”方振华盯着他看了片刻,重重点头:“好兄弟,一定注意安全!”
夜色渐浓,宛平城的城墙上垂下拉紧的绳索。牛忠带着二连的战士,借着夜色掩护,悄无声息地顺着绳子滑下城墙,猫着腰摸向日军阵地。对面的日军虽设了警戒,可白天的胜利让他们放松了警惕——不过十余人的伤亡,让这群侵略者欣喜若狂,警戒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懈怠。
牛忠一行人借着夜色掩护,一点点靠近龙王庙阵地,连呼吸都放轻了,生怕发出半点声响。远处日军的火堆忽明忽暗,映着零星晃动的人影。可就在他们摸到离阵地不足两百米时,“啪”的一声枪响划破夜空——站岗的日军刚察觉异动,就被暗处的战士一枪放倒。
“给我冲!”牛忠猛地拔出大刀,嘶吼着带头冲锋。二连的战士们如猛虎下山般扑了上去,手里的手榴弹接二连三地扔向敌阵,爆炸声此起彼伏,把睡眼惺忪的鬼子炸得晕头转向。牛忠和马五更是勇猛,一人一手驳壳枪、一手大刀,像两柄锋利的尖刀,在敌阵中左冲右突,势不可挡。
战士们抱着舍生忘死的决心往前冲锋,刀光与炮火交织近四个小时,终于将鬼子赶出阵地,重新夺回了龙王庙南侧区域。虽未完全收复失地,但天已蒙蒙亮,胜负的天平总算往守军这边倾斜了几分。
牛忠一条胳膊被鬼子刺刀划得鲜血淋漓,裤腿也被染红,腿上的伤口还在渗血;马五更惊险,大腿根被刺刀挑开一道大口子,再偏半寸,后果不堪设想。二连这一战伤亡了八十多人,若不是方振华带着后续部队及时冲上来支援,想稳住阵地还要多费不少功夫。
“兄弟们!快加固工事!天要亮了,防着鬼子反扑!”方振华扯着嗓子喊道。战士们哪怕浑身是伤、累得直喘粗气,也立刻抄起工具修整工事,每个人都绷着弦,不敢有半分松懈。
方振华走到牛忠和马五身边,拍了拍两人的肩膀:“你们都是好样的,二连立了大功,我一定向上级如实报告!”此时医务兵正蹲在地上给两人裹伤,他看着两人的伤势,又补充道:“你们赶紧撤下去休息,这里交给其他人。”
牛忠的勤务兵小路子快步跑过来,从腰间解下水壶递过去。牛忠接过来拧开盖子,“咕咚咕咚”猛灌了几口——刚才的拼杀早让他喉咙干得像着了火。他没喝完,把剩下的水递给马五,马五也顾不上客气,接过来一饮而尽,抹了把嘴角的水渍,咧嘴笑道:“痛快!刚才老子亲手砍死两个鬼子!”
医务兵蹲下身,小心地拽开马五的裤子查看伤口,看清伤势后忍不住惊呼:“好悬啊!再往前一点,你可就成太监了!”马五刚才只顾着拼杀,根本没留意伤口位置,这会儿听医务兵一说,低头一看才后怕,忍不住骂道:“这群王八羔子!我老马家就剩我这一条根了,差点栽在他们手里!”
身旁十几个伤兵虽疼得龇牙咧嘴,可看着马五又气又后怕的模样,也忍不住笑出了声,阵地里紧绷的气氛,总算多了一丝难得的轻松。
担架兵快步赶来,先把马五抬上担架送往后撤路线,小路子则赶紧扶住一瘸一拐的牛忠,慢慢向后方转移。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110旅何基沣旅长领着后续部队赶到了!战场形势瞬间逆转,何旅长一到前线就扯着嗓子嘶吼:“全体都有!立即发起攻击,务必把铁路桥给我夺回来!”
战士们瞬间被点燃了斗志,在机枪的掩护下向着铁路桥冲锋。刚被打退的鬼子不甘心失败,拼命架枪还击,密集的子弹在阵地前织成火网。可何旅长亲自提着枪冲在前面,战士们见状更是士气大振,一个个像下山猛虎般往前冲,全然不顾头顶的炮火。
110旅仅有的几门迫击炮也不再省着炮弹,一枚枚炮弹呼啸着砸向敌阵,炸得鬼子阵地烟尘四起。在这般猛攻之下,鬼子的防线终于支撑不住,开始狼狈后撤。
最终,铁路桥重新回到了我军手中,阵地上响起了战士们压抑已久的欢呼声。
何旅长正想乘胜追击,把鬼子彻底赶出这片区域,传令兵却风风火火地从后方跑来,手里攥着一张命令纸,大声喊道:“旅长!张师长的紧急命令!”
何基沣一把接过命令,快速扫过上面的字迹——“收回原有阵地即可,不可扩大战端。当前正与日军沟通谈判,切勿破坏大局”。
看完命令,他猛地一拳砸在旁边的沙包上,指节瞬间见了血,咬牙恨恨地骂道:“又是妥协!”可军令难违,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怒火,转身对战士们喊道:“停止追击!全体修筑工事,守住阵地!”
战士们虽满是不甘,握着枪的手还在发烫,却也只能服从命令,纷纷撤了回来,拿起工具抓紧时间加固工事,目光里满是对鬼子的愤懑,也藏着对谈判结果的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