备份服务器的数据拷贝进度条在守夜人的便携终端上缓慢爬升。机房内弥漫着焦糊味和能量湮灭后的异样气息，残存的服务器指示灯如同鬼火般零星闪烁，映照着我们焦虑的脸庞。
“还需要多久？”我紧盯着入口方向，警惕着可能到来的反扑。第七心智阵列的瓦解似乎暂时瘫痪了“蜂巢”的大部分功能，但那个与系统融合的“主脑”奥莱恩博士，绝不会善罢甘休。
“三分钟。”守夜人声音沙哑，他胳膊上有一道被碎片划开的伤口正在渗血，但他毫不在意，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数据拷贝上，“数据量巨大，而且有多重自毁协议，破解需要时间。”
每一秒都如同煎熬。我能感觉到，一股庞大而冰冷的意志正在苏醒，如同蛰伏的巨兽，从“摇篮”的深处将目光投向我们所在的位置。空气变得更加压抑，残存设备发出的嗡鸣声也带上了某种愤怒的语调。
终于，进度条走到了100%！
“到手了！走！”守夜人猛地拔下数据硬盘，毫不犹豫地向我们之前潜入的冷却管道出口冲去！
我也立刻跟上！
就在我们即将冲到管道口的瞬间——
整个“蜂巢”机房猛地一震！所有的灯光彻底熄灭，陷入绝对的黑暗！只有紧急备用红光亮起，将一切染上不祥的色彩！
“窃贼！虫子！你们竟敢……毁我的心血！！”
一个愤怒、冰冷、非人的咆哮声，通过机房内所有的扬声器同时炸响，震得人耳膜生疼！那是奥莱恩博士的声音，但已经几乎听不出人类的情感，更像是系统合成的、充满了无尽怒火的电子音！
“你们……哪里也去不了！留下……成为‘摇篮’新的养料吧！”
“轰隆隆隆——”
我们身后的闸门，以及前方通往管道的出口，同时被数道厚重的合金闸门猛地落下，彻底封死！我们被完全困死在了“蜂巢”机房内！
与此同时，机房四周的墙壁内部传来巨大的机械运转声！数个隐藏的喷口伸出，喷射出浓郁的、带着刺鼻甜味的神经麻醉气体！
“屏住呼吸！”守夜人立刻撕下布料捂住口鼻，同时举枪射击那些喷口！但喷口数量太多，而且隐藏在加固壁内，难以迅速全部摧毁！
麻醉气体迅速弥漫，即使捂住口鼻，也能感到一阵阵头晕目眩！
更糟糕的是，地面开始震动，中央区域的地板缓缓裂开，升起一个巨大的、连接着无数能量管线的金属平台！平台上闪烁着危险的红色能量电弧！
“体验一下吧……意识剥离的痛苦……然后……成为我们的一部分！” 奥莱恩博士疯狂地笑着。
那是……意识上传\/剥离装置！他想把我们的意识强行抽离身体，融入他那疯狂的系统！
“必须阻止他！”我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一旦意识被抽离，比死亡更可怕！
守夜人试图用重型武器攻击那个升起的平台，但子弹和能量束都被一层强大的能量护盾弹开！
麻醉气体的效果越来越强，我的视线开始模糊，手脚发软。
难道真的要栽在这里？
不！绝不！
我猛地一咬舌尖，剧痛让我暂时清醒了一些！我看向手中那面已经有些破损的单面鼓。
物理攻击无效……能量护盾强大……那么……精神层面呢？
奥莱恩博士的意识与系统融合，他本身就是系统的一部分！攻击系统，就是攻击他！
我再次敲响了鼓！但这一次，我没有扩散鼓声，而是将所有的力量和意志，沿着那些连接平台的能量管线，逆向冲击！冲击那个隐藏在“摇篮”深处的主脑意识！
“咚！！”
鼓声仿佛敲在了某个无形的壁垒上，发出沉闷的回响！
整个“摇篮”似乎都为之顿了一下！麻醉气体的喷射也出现了瞬间的减弱！
“嗯？！萨满的小把戏！” 奥莱恩博士的声音带着一丝惊讶，随即是更大的愤怒，“没用的！我的意志早已与‘摇篮’合一！我就是系统！系统就是我！”
更强的精神反冲沿着能量管线反馈回来！我如遭重击，哇地吐出一口血，鼓声戛然而止！
差距太大了！个人的力量，难以与这整个庞大的生物机械复合系统抗衡！
守夜人扶住我，眼神凝重而决绝。他看了一眼手中那块刚刚拷贝了数据的数据硬盘，又看了一眼那个不断逼近的意识剥离平台。
他做出了一个决定。
他将硬盘猛地塞进我手里，然后从装备包里拿出了最后一个、也是体积最大的那个装置——一个大当量的等离子炸弹！
“走！我拖住他！” 守夜人将我推向冷却管道的方向，虽然那里被闸门封死，但他似乎另有打算，“炸弹会炸穿地板，下面是能源池，会引起连锁爆炸！足够重创甚至摧毁‘摇篮’！”
“你疯了！你会死的！”我惊骇道。在这种封闭空间引爆炸弹，他绝无生还可能！
“守夜人的职责。” 他的语气依旧冰冷，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数据更重要。把它带出去。告诉组织……‘灰域’……必须被彻底净化。”
他猛地按动了炸弹的启动按钮，上面的倒计时开始飞速跳动！
然后他转身，举起所有武器，对着意识剥离平台和周围的墙壁疯狂开火，吸引奥莱恩博士的全部注意力！
“该死的疯子！！” 奥莱恩博士咆哮着，所有的防御火力都集中向了守夜人！
我没有时间犹豫了！守夜人用生命为我创造的机会，绝不能浪费！
我强忍着麻醉气体的眩晕和内心的巨大冲击，扑到冷却管道的闸门前。闸门厚重，但我记得地图上标注过，这里有一个应急的手动液压释放装置，就在旁边墙壁的暗格里！
我疯狂地摸索着，终于找到了一个隐蔽的扳手！用尽全身力气猛地拉下！
“嘎吱——”厚重的闸门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向上抬起了一条缝隙！刚好够一个人侧身通过！
“走！！”守夜人的吼声从身后传来，伴随着更加激烈的爆炸声和奥莱恩博士的怒吼！
我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守夜人的身影已经被爆炸的火光和能量光束吞没……
我一头钻进了冰冷的冷却管道，拼命地向来路爬去！
身后，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甚至盖过了“摇篮”系统的所有声音！
巨大的冲击波和炽热的气浪从管道口涌入，推着我向前冲去！
整个大地都在剧烈震动！仿佛末日降临！
我不知道爬了多久，直到彻底脱离爆炸范围，才精疲力尽地瘫倒在冰冷的管道里，剧烈地咳嗽着，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
守夜人……那个冰冷的、高效的、却一次次并肩作战的盟友……牺牲了。
而我手中，紧紧攥着那块用生命换来的数据硬盘。
里面，藏着“潘多拉之匣”的真相，以及“灰域”最终的秘密。
我必须活下去。
必须把数据带出去。
必须……终结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