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里一片死寂,只有古三粗重的喘息声和琉璃罐中微弱的呜咽声。
阮峰等人脸上的怒火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复杂与凝重。
这场看似简单的兽人与人类的冲突背后,竟藏着如此绝望的困境。
一方是实力碾压的兽人,一方是灵气匮乏、难寻出路的人类,古三的做法固然丧心病狂,却也是被逼到绝路后的疯狂挣扎。
萧云站在琉璃罐前,血色眼眸平静地看着罐中挣扎的生物,没有说话。
“苦也苦也……”知世郎的声音在萧云识海中响起,满是挥之不去的无奈与唏嘘,“这古三……是真被逼到绝路了啊。”
“灵气匮乏、功法断层,对上实力碾压的兽人,人类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他想找条活路,想打破这圈养的死局,这份心是真的,可偏偏选了最不该选的一条路。”
知世郎的声音低沉了几分,带着深深的无力感:“修仙界里,那些走投无路的魔修,也曾做过类似的生灵融合尝试,可哪一次不是以失败告终?这事儿本就逆天而行,哪有那么容易。”
“便是高境界的大能修士,想要逆天改命、融合不同生灵的本源,也得耗费数百年光阴钻研天道法则,剖析生灵的根本,尚且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成功。”他轻轻叹息,“可古三,不过是个凝气五阶的小修士,手里只有这些简陋的器械,连最基础的兽血精华提纯都做不到,更别提平衡人类灵智与兽人肉身的冲突了。”
“他以为凭着一腔孤勇和死马当活马医的念头,就能造出反抗的力量,可这世上哪有这么容易的事?”知世郎的语气愈发唏嘘,“那些幼兽、那些自愿或被迫卷入的凡人,终究是白白牺牲了……他这不是在寻活路,是在推着所有人往更深的火坑里跳啊。”
萧云深以为然,血色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并非漠然,而是对这场徒劳挣扎的惋惜。
他的通神念悄然探出,透过粘稠的暗红色液体,清晰地感知到实验体内的紊乱状况。
那残存的人类灵智,如同风中残烛,被兽人血气的狂暴不断侵蚀,只剩下模糊的痛苦与本能,连完整的思绪都无法形成,远不如正常人类的清明。
而所谓的兽人肉身,虽有青黑皮肤与獠牙的表象,内里的筋骨却脆弱不堪,血气运转滞涩,别说媲美纯种兽人,就连寻常凝气后期修士的肉身强度都比不上。
两种力量不仅没有互补,反而在体内相互撕扯、吞噬,让这些实验体时刻承受着神魂与肉身双重撕裂的痛苦。
能活到现在,全靠那些墨绿色液体强行维系生机。
“就算侥幸成功,也不过是灵智弱于人类、肉身逊于兽人的废物。”萧云在心中暗道,血色眼眸中满是无奈,“既无法凝聚灵力,又不能完全掌控兽性,最终只会沦为毫无理智的怪物,根本不可能打破所谓的‘圈养’死局。”
他收回目光,看向依旧瘫跪在地上、涕泪横流的古三,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判定,也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唏嘘:“你的实验,从一开始就注定失败。”
古三跪倒在地的身躯依然在颤抖,他没有说话。
其实在实验的过程中,他虽不愿承认,但也多少察觉到了自己这条路是注定失败的。
说白了,就是死马当活马医而已。
“既然你早就走投无路,为何不早点启动召唤阵法?”周若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带着几分不解与质问,“明明有召唤修士的门路,却偏偏一头扎进这种疯狂的实验里,如今实验已经进行到这份上,又为何要召唤我们来?你的逻辑,实在说不通。”
这话问到了阮峰等人的心坎里,众人纷纷看向古三,脸上满是疑惑。
是啊,若是早早就召唤他们,或许根本不会有这么多无辜者因为这荒唐的实验牺牲,古三的做法,着实透着一股诡异的矛盾。
古三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双手死死抓着脚下的石板,几乎都要抓出血来。
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一阵干涩的呜咽,过了许久,才断断续续地开口,声音微弱得如同蚊蚋:“我……我不敢……”
“不敢?”高瑞皱起眉头,“召唤我们来,不就是为了对付兽人吗?有什么不敢的?”
“我看过历代城主留下的手书,兽人首领太强了……还有那些精英兽人,个个都是筑基期的实力,数量又多……”古三的声音带着哭腔,眼神里满是对兽人的恐惧,“而召唤阵法,最多只能召唤来十个筑基修士,我从没觉得……从没觉得你们十人能真正除掉兽人这个大患……你们或许能杀些精英兽人,可面对兽人首领,还有数量庞大的精英兽人……根本就是以卵击石。”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说出了藏在心底的秘密:“我召唤你们……只是想让你们多杀一些精英兽人……你们是修仙者,手段比我们高明,杀起精英兽人来,肯定比我们容易……等你们打完,我就能收集那些精英兽人的尸体,提取更纯净的兽血精华和肉身本源……我的实验,就能更进一步……”
“你!”
高瑞气得脸色铁青,猛地上前一步,拳头紧握,就要发作。
阮峰连忙拉住他,眼神示意他冷静,可自己的脸色也难看到了极点。
众人皆是一阵恼怒。
他们冒着生命危险答应古三的请求,解救百姓,在古三眼里,竟然只是他收集实验材料的工具?
这份算计,着实让人寒心。
若不是有萧云,他们还真可能会全数死在这个小世界里!
可看着古三瘫在地上、形容枯槁的模样,看着他脸上混合着恐惧、愧疚与绝望的神情,那股怒火又像是被一盆冷水浇灭,只剩下深深的无奈与唏嘘。
他不是坏,只是被绝望逼得失了心智,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那场注定失败的实验上,连召唤修士这种“外力”,都成了他实验计划里的一环。
这份畸形的执念,既可悲,又可叹。
琉璃罐中的呜咽声似乎也低了下去,像是在为这场荒唐的算计哀悼。
密室里再次陷入死寂,只有古三粗重的喘息声在空气中回荡,与墙上的血迹、桌上的瓶罐相映,透着一股说不尽的悲凉与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