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平三年五月初五(公元192年6月14日),晋阳州牧府。初夏的气息中弥漫着新艾的清香,府内却因程昱的军情月报与一桩突如其来的联姻之议而波澜骤起。
程昱展开密报,声音带着山雨欲来的凝重:
“禀州牧!四月中至五月初,天下惊变如潮!司隶长安,剧变发生!四月初三,司徒王允设宴,诱董卓入宫!吕布持戟突袭,毙卓于未央宫前!西凉军闻变哗然!王允、吕布虽掌控宫禁,然未能尽收西凉诸将之心!李傕、郭汜、张济等收拢西凉残部数万,屯于弘农、华阴,扬言为董卓复仇!长安城内,王允、吕布与西凉降将樊稠、李蒙等相互猜忌,人心惶惶!三辅之地,流民啸聚,乱象纷呈!”
“冀州袁绍,闻长安惊变,既喜且忧。喜董卓伏诛,忧王允吕布难控大局。其加紧密结太行杨凤、于毒等残匪,赠以精铁兵刃,令其频繁袭扰我上党、太原边境陉口,牵制我军。然其主力仍龟缩坚城,不敢轻动。”
“兖州曹操,趁司隶大乱,袁术北顾豫州之机,厉兵秣马。其谋士荀彧献策‘奉天子以令不臣’,操深以为然,遣心腹曹洪率精骑潜入司隶,窥探虚实,欲伺机而动。”
“幽州,惊雷炸响!”程昱声音陡然转厉,“州牧刘虞,不堪公孙瓒跋扈,更惧其得我并州之助坐大,竟尽起幽州郡兵及乌桓峭王苏仆延、鲜卑素利等部仆从军,号称十万,于四月廿八,悍然南下,猛攻公孙瓒巨马水防线!瓒猝不及防,虽借巨马水天险及我前赠战马之力,初战击退刘虞前锋,然兵力悬殊,右北平告急!瓒已遣使星夜兼程,携其女公孙离入晋阳,一则求援,二则…欲与州牧结秦晋之好,以固盟约!”
“结亲?”堂内顿时响起一片低低的议论声。王康目光微凝。恰在此时,后堂帘幕轻动,一名侍女趋步至王康身侧,低声禀报:“禀州牧,夫人王瑜辰时诞下公子,母子平安。”消息迅速传开,满堂文武皆面露喜色,齐声恭贺:“恭贺州牧弄璋之喜!天佑王氏!”
王康心中喜悦,面上却沉稳如常:“此乃家事,亦是州事。赖诸卿同心,方有并州今日之安,王氏方得此福泽。着礼曹孙乾,依制操办,公子取名…王泽。”他随即转向程昱,“公孙瓒之女何在?”
“已至馆驿安置。公孙瓒使节言,其女公孙离,年方十六,性情刚烈,颇通骑射,乃瓒掌上明珠。此番携来,足见其结盟抗袁、求援御刘之诚!”程昱答道。
王康沉吟。刘虞攻打公孙瓒,此乃并州东线屏障之危!若坐视公孙瓒被刘虞吞并,幽州尽归怀柔派刘虞,其与袁绍勾连,则并州东境永无宁日!公孙瓒虽性烈,然其抗袁立场坚定,且擅骑兵野战,乃牵制袁绍之重要力量。结亲,可将其牢牢绑在并州战车之上!且其女通骑射,非寻常闺阁,或可与并州家风相契。
“刘虞勾结胡虏,擅攻同僚,坏我北疆屏藩!此獠不除,幽冀难安!”王康声音陡然转寒,带着金戈决断,“允公孙瓒之请!纳其女公孙离为妾!礼曹孙乾,即刻筹备纳采之礼,务求隆重!婚期…定于六月初六!另,着使节星夜回报公孙瓒,并州援军,不日即至!”
“诺!”孙乾肃然领命。
王康目光如电,扫过肃立的五军都督府诸将,最终落在赵云、张辽、张合身上:“子龙!文远!儁乂!”
“末将在!”三将踏前一步,甲叶铿锵。
“着赵云为主将!张辽、张合为副将!统骁骑营(高横)、狼骑营(孙礼)、豹骑营(廖化)、骠骑营(胡遵)、越骑营(郭淮),合五营轻骑,两万五千精骑!另调飞骑营(王栓)五千骑为游弋哨探、遮断后援!合计三万铁骑!”
他手指重重戳向舆图幽州方向:“兵出雁门郡高柳互市通道,突入代郡!目标:刘虞主力!此战不求攻城略地,只要野战歼敌,灭其主力,掠其人口辎重!务求飘忽如风,一击即走!使其不敢再觊觎幽州,不敢再勾结胡虏胁我侧翼!”
“刘虞所部,郡兵为主,辅以乌桓、鲜卑仆从,野战非我所敌!”赵云眼中寒光四射,“然其兵力号称十万,不可小觑。辽请为先锋,直捣其帅帐!”张辽请命。
“合率游骑,专司断其粮道,截其信使,使其首尾难顾!”张合亦道。
“善!”王康赞许,“具体战术,尔等临机决断!唯记三点:其一,以歼灭刘虞有生力量为要!其二,所过郡县,官仓坞堡,能掠则掠,尤其丁壮匠户,悉数带回!其三,若遇乌桓峭王苏仆延、鲜卑素利等部,杀无赦!取其首级,悬于高柳,以儆效尤!”
“末将领命!必使刘虞匹夫,闻我并州铁骑而丧胆!”三将齐声怒吼,战意如火山喷发。
“高顺!于禁!”王康看向两位以稳重着称的都督。
“末将在!”
“着尔等统陷阵(李敢)、中垒(赵平)、虎贲(王勇)、靖武(王猛)四营战兵,移师代郡边境,屯于高柳城!深沟高垒,接应子龙大军!若刘虞溃兵或袁绍趁火打劫,予我迎头痛击!”
“诺!顺(禁)在,东境必安!”二将肃然应命。
“军情司程昱!”
“属下在!”
“幽州境内,尤其刘虞大军动向、粮道位置、仆从军屯驻,务必为子龙大军提供精准情报!飞鸽快马,昼夜不息!”
“诺!幽州‘地网’已全数启动,必为赵将军指明敌踪!”
“户曹崔琰、仓曹周平、工曹马钧!”
“下官在!”
“即刻预备接收转运之民!粮秣、车辆、安置之所,务必充足!军器监郑浑,随军匠户、火油、钩索、破城器械,优先供给子龙大军!”
“遵命!”
一道道军令如雷霆迸发,深青色的战争机器瞬间进入最高战备状态。雁门郡高柳城,这座新兴的互市边城,瞬间化为大军集结的前沿堡垒。三万铁骑蹄声如雷,卷起漫天烟尘,在初夏的骄阳下,如同决堤的钢铁洪流,涌向幽州代郡!
五月十八,代郡马城(今河北怀安)以西七十里,野狐岭。
刘虞十万大军(实为郡兵六万,乌桓、鲜卑仆从四万),正沿治水(桑干河支流)缓缓北进,意图绕过公孙瓒的巨马水防线,直扑其老巢右北平。中军大帐,刘虞正与乌桓峭王苏仆延、鲜卑素利等酋首宴饮,做着吞并公孙瓒、独霸幽州的美梦。
“报——!”凄厉的喊声撕裂了营地的喧嚣,“西面!西面烟尘蔽日!无数骑兵!打着…打着‘赵’字旗和并州玄青旗!”
“并州骑兵?!”刘虞手中酒杯砰然坠地,脸色煞白,“王康…他怎会来得如此之快?!”
未等他反应过来,大地已开始剧烈颤抖!如同闷雷滚地,越来越近!
“列阵!快列阵!”鲜卑素利惊跳起来,嘶声大吼。然而,仓促之间,十万大军如何能迅速列成抵御骑兵冲击的战阵?
西面的地平线上,一道深青色的浪潮汹涌而来!赵云一马当先,亮银枪在阳光下闪耀着夺目的寒光!身后,是如墙而进的骁骑营铁流!左翼,张辽狼骑营如恶狼出匣,直扑刘虞中军帅旗!右翼,张合游骑营如鬼魅般散开,强弓劲弩泼洒箭雨,精准射向混乱的郡兵队列和外围的乌桓、鲜卑仆从军!豹骑营(廖化)、骠骑营(胡遵)如同两柄巨大的铁钳,自两翼狠狠插入敌阵!越骑营(郭淮)的胡骑呼啸着,用熟悉的语言和更凶悍的骑射,撕裂着仆从军的斗志!
“杀——!”震天的喊杀声淹没了一切!并州铁骑如同烧红的尖刀切入凝固的油脂!刘虞的郡兵在突如其来的钢铁洪流面前,一触即溃!乌桓、鲜卑仆从军虽稍悍勇,然在张合游骑营精准的远程打击和越骑营凶悍的同族反噬下,亦迅速陷入混乱!
“保护使君!”亲兵簇拥着面无人色的刘虞,仓惶向东逃窜。张辽早已盯死那杆帅旗,狼骑营如影随形,死死咬住!峭王苏仆延妄图率部阻拦,被张辽一马当先,长刀如电,连斩数名乌桓骁将,直取苏仆延!苏仆延魂飞魄散,拔马便逃,被乱军冲散,不知所踪。鲜卑素利见势不妙,率本部残兵向北遁入草原,不敢回头。
野狐岭之战,从午时杀至日暮。刘虞十万大军土崩瓦解!阵亡、溃散者不计其数!赵云大军趁势席卷,焚毁沿途官仓坞堡数十座,破代郡、上谷郡县多处,掠获粮秣器械堆积如山,捆绑押解的青壮丁口、各类工匠,队伍绵延数十里!
六月初一,捷报与庞大的迁徙队伍几乎同时抵达雁门高柳。
“禀州牧!野狐岭大捷!阵斩刘虞郡兵及乌桓、鲜卑仆从军三万七千余级!俘获四万八千余口!乌桓峭王苏仆延溃逃无踪,鲜卑素利遁入漠北!刘虞仅率数千残兵逃回蓟城,幽州震动!公孙瓒趁势反攻,已收复失地,兵临蓟城!”
“所掠幽州丁口,实收十八万六千三百余口!其中青壮男丁十万二千口(含工匠三千一百人),妇孺老弱八万四千三百口!牛羊骡马五万一千头,粮秣财货折价逾六千万钱!飞骑营王栓部断后,击溃数股追兵,安然回师!”
堂内一片欢腾!王康抚掌大笑:“子龙、文远、儁乂,真乃虎将也!刘虞经此一败,已成丧家之犬!公孙瓒坐收渔利,幽州局势,尽入我彀中!”
六月初六,晋阳城内张灯结彩。州牧府纳幽州奋武将军公孙瓒之女公孙离为妾之礼,隆重举行。新得麟儿王泽的满月宴亦同庆盛典。双喜临门,并州文武齐聚,一派欢腾。席间,公孙离一身火红骑装,英姿飒爽,拜见王康与主母赵雨、王瑜,举止大方,毫无怯色,颇得王康赞许。
然而,欢宴未歇,程昱手持一封染血的八百里加急密报,悄然至王康身侧,声音低如蚊蚋,却字字如惊雷:
“长安急报!李傕、郭汜、张济、樊稠等收拢西凉残部十余万,反攻长安!吕布寡不敌众,败走出关!王允跳城殉国!天子…再陷西凉诸将之手!关中…大乱!”
王康手中酒杯微微一滞,眼中瞬间闪过一道比野狐岭铁骑更凌厉的寒芒。长安惊变,天子蒙尘!并州新铸的深青之刃,是时候指向那天下之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