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又来了侯府。
这一回，脸色比昨夜还要凝重。
嘴里还念念有词：“不应该呀，不至于呀……”
大夫的态度，让沈侯爷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催促道：“咳咳，你快说啊，我这是怎么了？为何我会觉得身上无力，连说几句话就觉得气喘。”
大夫抿了抿唇，这才说道：“侯爷这是……损伤了根基。”
沈侯爷大惊失色：“什么？损伤了根基？那能调理好吗？你快给我开药，药的价格上不必管，越滋补越名贵越好。”
大夫支支吾吾地说：“侯爷的身子，用药难以调理好。就如房屋埋在地下的根基，腐烂了，只能推倒重建。
可人和房屋不一样，腐烂了就是烂了，日后只能用药吊着，阻止身子继续虚弱下去，想要恢复到从前，怕是不成了。”
沈侯爷大为骇然，许久才消化大夫所说的事实。
“你是说，我变成了一个病秧子？”
大夫：“是这个意思。”
沈侯爷勃然大怒，拿起手边的茶盅开始摔摔打打。
他正值壮年，且昨日还是龙精虎猛的儿郎。
今日就变成了风吹就倒的病秧子？
这让他如何能接受！
见状，大夫连忙阻拦：“侯爷，万万不可大动肝火啊！”
下一刻，沈侯爷力竭坐回了椅子里，大口大口喘气。
大夫小声嘀咕：“看吧，我就说了不能动怒。病秧子大动肝火，岂不是自寻死路？”
这些话，他当然不敢让沈侯爷听到。
清了清嗓子，认真地劝道：“侯爷，您如今要珍惜身子，格外注意保养。”
“庸医！给我滚！”沈侯爷如一只年老的老虎，无力嘶吼。
大夫只能背上药箱，匆匆地走了。
沈侯爷自是不信，自己的身子骨彻底坏了。
又命赵康悄悄去寻了几个大夫，说法都是一样。
他真成病秧子了！
被迫接受现实的他，一下子苍老了十多岁。
入了夜。
秦瑜寻到机会，悄悄溜了出来，来书房寻找沈侯爷哭诉。
“毅郎，你看呀，我的脸被姐姐打肿了。还有老夫人将我关起来，不给饭也不给水。呜呜呜，她们都欺负我。”
按照往常，只要她一哭，沈侯爷就该哄了。
可这一回她哭了许久，沈侯爷都没有动作。
她忍不住抬头看向沈侯爷。
这一看，吓了一大跳。
不过一日未见，沈侯爷消瘦了很多，颧骨凸起，竟显露出几分病态来。
秦瑜：“毅郎，你怎么了？”
沈侯爷眼神麻木空洞，“没什么，你回去吧。”
大夫们说，他损伤根基，有可能和昨夜的马上风有关。
他难免会迁怒上秦瑜。
秦瑜看不懂他的神色，仍旧抱着他的胳膊撒娇，“毅郎，你一定要为我出气呀。”
“够了！”沈侯爷甩开她的手，眼神阴鸷，“让你滚，听到了没有！”
秦瑜被吼得愣住了，“毅郎，你竟然吼我？”
“滚！！！”
秦瑜不敢置信，哭着离开了。
沈侯爷仍旧枯坐着。
不知过了多久，沈夫人进来了。
沈侯爷请大夫的事，瞒着沈夫人。
但沈夫人利用眼线，得知了大夫所说的话。
沈夫人又是感慨又是欣喜。
事情很顺利。
原本需要三次的药，一次就成功了。
可见老天爷都在怜悯她。
沈夫人柔柔地道：“侯爷今日都没吃什么东西，我亲手熬了鸡汤，侯爷喝几口吧。”
“滚！”沈侯爷脸色阴沉得厉害。
沈夫人却没吓到，“我知道侯爷心情不好，毕竟昨夜的事，不算光彩。昨夜就是个意外，侯爷别怪秦妹妹。
侯爷心里有气，就打我几下。我们是夫妻，生同衾死同穴，打不散的。”
听着她发自肺腑的话语，沈侯爷神色动容。
沈夫人抓起沈侯爷的手，当真往自己脸上打了几下。
“侯爷，我们是夫妻，我愿意和您同甘共苦、不离不弃。侯爷有更喜欢的人也没关系，我会永远等着侯爷回头的。”
沈侯爷感动得眼眶都湿了，喉间又酸又涩。
他摸着沈夫人的脸，“你怎么这么傻？”
沈夫人微笑：“我一颗心都给了侯爷，虽然傻，可我高兴。”
沈侯爷感动得不能言语，抱紧了沈夫人。
一切尽在不言中。
书房外，沈妩饭后带着两小只消食路过，看到了守在书房外的小红，便对霜红使了个眼色。
霜红会意，朝着小红走过去。
沈妩带着两小只回了客院。
“礼儿，带着妹妹去和团团圆圆玩，娘亲还有点事。”
沈砚礼：“娘亲去忙吧，我们就在院子里玩，绝对不出去。”
“嗯。”沈妩出去，关上院子门。
她并不敢走远，寻了棵树倚着，等霜红回来。
没一会，霜红带着小红一块回来了。
沈妩问道：“书房那，不用你伺候吗？”
小红：“夫人不让奴婢进去，而且奴婢听着里头侯爷和夫人的话，怕是一时半会都用不上奴婢。”
沈妩轻轻点头，伸手放在小红的肩膀上，眸光锐利，“小红，你愿意当我的眼线，为我办事，并不是为银子所打动，你还有别的目的吧。”
小红眼神清澈又正直，并非银钱所能收买的。
她早就看出来了，不过一直没有戳穿罢了。
小红垂下头，陷入沉思。
沈妩：“你不想说，我不逼你。但你若是能说出实情，或许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小红还在犹豫。
沈夫人到底是沈妩的亲生母亲。
假如知道了自己对沈夫人的恨意，保不齐会对自己下手。
霜红：“小红，你还犹豫什么呢。咱们都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了，侯爷怎么病的，别人不知道，你不知道吗？”
小红恍然大悟。
对呀，姑娘都能对侯爷下手了，说不定也能对沈夫人动手呢？
姑娘走丢多年，侯爷和夫人没有尽心寻找。
要不是姑娘主动上侯府认亲，只怕到死侯爷和夫人都找不回姑娘呢。
小红下定决心，说出了自己和沈夫人的恩怨。
“……姑娘猜得没错，奴婢愿意帮助姑娘，是想为奴婢的父母报仇。”
沈妩幽幽地道：“你报仇的机会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