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顺和小宫女被拖下去时那杀猪般的哭嚎声,仿佛还在宫墙间回荡。皇帝虽未当场发作冯保,但那冰冷审视的目光,已足够让这位权倾内廷的大总管如坐针毡。
接下来的两天,皇宫表面波澜不惊,暗地里却涌动着压抑的暗流。三皇子在小泉的精心救治下,高热渐退,呕吐止住,虽然依旧虚弱,但脉象总算平稳下来,算是暂时脱离了鬼门关。皇帝皇后对小泉的态度,也从最初的怀疑试探,变成了几乎言听计从的倚重。
而内务府的大牢里,对德顺和那小宫女的审讯,也在紧锣密鼓地进行。据说动静不小,但具体审出了什么,外人不得而知。
阿蛮这两天走路都带风,感觉自己和小泉就是那戏文里力挽狂澜的英雄,只等着冯保那老阉狗被供出来,然后他们就能接受封赏,走向人生巅峰。
“小泉,你说那德顺能扛多久?”阿蛮一边啃着御膳房为感谢他“间接救驾”而特供的酱肘子,一边含糊不清地问,“我估摸着,最多再抽二十鞭子,保管他连他干爹小时候尿过几次炕都招出来!”
小泉正在整理银针,闻言动作顿了顿,眉头微蹙:“怕就怕……有人不让他扛到二十鞭子。”
“啊?你是说……”阿蛮啃肘子的动作慢了下来,眼睛瞪大。
他话音未落,一个惊人的消息就如同长了翅膀般飞遍了皇宫各个角落——冯保冯大总管,在居所内用腰带自尽身亡了!
“自……自尽?!”阿蛮手里的酱肘子“啪嗒”一声掉在桌上,油污溅了他一身都浑然不觉,“他……他怎么会自尽?这老狐狸,不像是个会自己寻短见的人啊!”
小泉放下银针,脸色凝重。果然,最坏的情况还是发生了。
两人赶到冯保居所外时,那里已被侍卫严密把守。庆王也在场,面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据发现的小太监说,冯保是清晨被发现在房梁上吊的,留下了一封遗书,直接呈交给了皇上。
很快,遗书的内容就被有意无意地泄露了出来。
冯保在遗书中“痛心疾首”地承认,自己因早年与梅妃娘娘(已故皇子生母)家族的旧怨,一直心怀芥蒂,故而对三皇子也暗藏祸心。他承认了指使德顺利用安神香投毒,也承认了与王太医在药材供应上的一些“不清不楚的往来”,利用职权为王太医及其背后势力行了不少方便。
但他坚决否认了与前朝皇子夭折案有关,将所有罪责一力承担。最后言道,自知罪孽深重,无颜面对陛下,唯有一死以谢天下。
这封遗书,写得可谓是“情深意切”,甩锅与揽责并存,既给了皇帝一个台阶下,又最大限度地保全了他背后的某些人。
皇帝在盛怒与痛心之下,下旨:冯保罪大恶极,死有余辜,褫夺一切封号,挫骨扬灰!德顺及涉案小宫女即刻处死!王太医革职查办,家产抄没,流放三千里!与此案有牵连的一干内务府、太医局人员,或贬或罚,清洗了一大片。
一时间,朝野震动,宫内风声鹤唳。
轰轰烈烈的谋害皇子案,随着冯保这一“完美”的自尽,似乎可以就此盖棺定论,尘埃落定了。
“这就……结案了?”阿蛮站在太医局院子里,看着被贴上封条的王太医值房,感觉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浑身不得劲,“那老阉狗一死,就啥事都没了?我怎么觉得……这么憋屈呢?”
小泉看着宫里人来人往,忙着清洗、填补冯保和王太医留下的权力真空,脸上并无多少喜色,反而带着一丝深深的忧虑。
“冯保不过是推到前台的棋子。”小泉低声道,“他这一死,所有的线索就都断了。他背后那个真正的黑手,依旧隐藏在深处,毫发无伤。我们……只是帮他除掉了一个可能暴露他自己的隐患而已。”
阿蛮倒吸一口凉气:“你的意思是……咱们忙活半天,是给那真凶擦了屁股?”
“可以这么说。”小泉苦笑一下,“而且,经此一事,那真正的黑手必然更加警惕,隐藏得更深。我们在明,他在暗,往后的路,恐怕更难走了。”
阿蛮烦躁地抓了抓头发:“那……那个跟冯保过往甚密的妃嫔呢?就是那个陈贵妃!她在此事中,难道就干干净净?”
小泉目光投向宫廷深处,那座属于陈贵妃的华丽宫宇方向,眼神深邃。
“这也是我最想知道的。”他轻声说,“冯保与王太医之间,又是什么关系?那个与冯保过往甚密的妃嫔,在此事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