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蛮带回的几个油纸包,如同几块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拼图,被小泉郑重其事地摊在了他那张兼作用餐、诊疗、配药等多种功能的破木桌上。鹦鹉好奇地落在桌沿,黑豆眼紧盯着那些粉末,阿蛮则紧张地搓着手,像等待宣判的犯人。
“好了,让本神医来会会这‘仙丹’的庐山真面目!”小泉挽起袖子,露出两截不算粗壮但很结实的胳膊,神情肃穆,仿佛要进行一场神圣的仪式。他先拿起那块尚未完全干透的“仙丹”原坯。
第一步:观其形。
“色泽暗沉,表面粗糙,夹杂着不均匀的色块……”小泉眯着眼,像鉴赏古董一样点评,“这品相,连我家阿蛮搓的山楂丸都不如!差评!”
阿蛮在一旁憨憨点头:“嗯!俺搓的丸子可圆了!”
鹦鹉:“嘎!圆!能吃!”
第二步:闻其味。
小泉将原坯凑到鼻尖,深深一吸,随即猛地别开头,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咳咳……好家伙!这味儿!甜腻中带着刺鼻的腥气,还有股子说不出的酸腐怪味!简直是对鼻子的酷刑!” 他感觉自己像是同时闻到了馊掉的糖水、铁锈和某种腐烂的植物混合物。
鹦鹉也嫌弃地扑棱着翅膀飞远了些:“毒气!嘎!熏死鸟了!”
第三步:尝其味!(高危动作,请勿模仿)
最关键的一步来了。小泉用指甲小心翼翼地刮下一点点原坯碎屑,放在舌尖。他闭上眼睛,眉头紧锁,整个面部肌肉都调动起来,仔细品味着那细微的味道变化。
初时,是一股霸道的、劣质的甜味,齁得人发慌;紧接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苦涩弥漫开来,仿佛咬破了苦胆;最后,舌根处传来一种明显的麻木感和轻微的灼烧感!
“呸!呸呸呸!” 小泉猛地将碎屑吐掉,抓起旁边阿蛮喝剩的半碗凉茶咕咚咕咚漱口,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怎么样?小泉哥?”阿蛮急切地问。
小泉抹了把嘴,眼中怒火燃烧,指着那堆东西,声音都气得有些发抖:
“面粉!大量的面粉!还有廉价的糖浆!这是基底,撑分量、糊弄人的!”
他拿起那个装着暗红色粉末的纸包:“这个!颜色暗红,气味腥涩,尝之令人舌根麻木,是劣质的朱砂!这玩意儿含有水银,有毒!长期服用会损伤脑子,让人变成傻子!”
他又指向那黄褐色粉末:“这个!带着怪异甜香,闻多了头晕,尝之苦涩麻舌,是曼陀罗粉!少量能致幻,让人产生‘病好了’的错觉,吃多了会神志不清,产生依赖!”
“还有这几包乱七八糟的!”小泉气得一拍桌子,震得那些粉末都跳了一下,“都是些性质燥烈、便宜又有副作用的草药边角料!混杂在一起,互相反应,毒性更甚!”
他总结陈词,几乎是吼出来的:“这他娘的哪里是‘百草仙丹’!这分明是‘索命痴呆丹’!面粉糖浆充数,朱砂曼陀罗害命!吃多了不光倾家荡产,还会变成神志不清的傻子!钱四海这个老王八蛋,其心可诛!天打雷劈!”
阿蛮虽然听不懂那些专业名词,但“有毒”、“变傻子”、“索命”这几个词他听懂了,顿时吓得脸色发白,后怕地拍着胸口:“俺的娘诶!幸亏俺没好奇尝一口!”
而那只不知死活的鹦鹉,见小泉分析得热闹,竟然趁其不备,飞快地俯冲下来,用它那坚硬的喙,啄了一小粒暗红色粉末(朱砂),然后……
“呸呸呸!嘎——!麻啦!麻啦!舌头麻啦!救命!毒死鸟啦!” 鹦鹉像被踩了尾巴一样在屋子里疯狂乱飞,翅膀乱扇,尖叫声凄厉无比,一头撞在门框上,晕头转向地掉下来,瘫在地上,舌头伸得老长,翻着白眼,一副“鸟生无恋”的模样。
小泉和阿蛮都被这突发状况弄懵了,随即看着鹦鹉那夸张的“中毒”表演,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小泉无奈地走过去,捡起还在“抽搐”的鹦鹉,往它嘴里灌了点清水:“死鸟!让你贪嘴!这下知道厉害了吧?”
鹦鹉缓过劲来,有气无力地趴在桌上,用翅膀指着那些粉末,虚弱地尖叫:“毒药!傻子才吃!嘎……鸟再也不乱吃东西了……”
阿蛮看着鹦鹉的惨状,更加坚信了小泉的判断,他握紧拳头,瓮声瓮气地说:“小泉哥,这害人的玩意儿,咱们一定得把它揭穿!不能让他们再害人了!”
“没错!”小泉眼神锐利,将那些油纸包重新仔细包好,如同收藏着致命的罪证,“现在物证有了,接下来,就是找到人证!让那些被蒙骗、被毒害的苦主站出来说话!”
他仿佛已经看到,钱四海和他那“百草仙丹”的骗局,正在自己这间小小的码头铺子里,被一点点剥去华丽的外衣,露出里面肮脏恶毒的真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