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石是在药园翻土时发现那枚传讯符的。
他正蹲在药垄间,用石锁辅助挖掘被遗漏的紫叶兰,忽然指尖触到块冰凉的玉片。玉片只有指甲盖大小,表面刻着个极小的字,散发着若有若无的灵韵。他将玉片贴在额头,脑海里立刻响起一道沙哑的声音:明日寅时三刻,青牛镇西三里,枯井下。持此符者,可入秘店。
秘店?韩石挑眉。他在坊市听说过这种地下交易会,参与者多为散修或小宗门修士,交易的多是见不得光的物资——比如偷来的宗门秘籍、违禁的妖兽材料,或是用灵石换命的隐世丹。这类交易会通常有严格的准入规则,要么持有特定信物,要么有熟人引荐。
他将传讯符收进怀中,摸着下巴思索。最近他在积攒灵石,为筑基丹做准备,但市面上的筑基材料价格太高,单靠制符炼丹的收入远远不够。秘店或许能找到些低价的好东西,比如残缺的古丹方、或是未开封的低阶法宝。
风险也大。他不得不承认。秘店地处偏僻,来者多是心怀鬼胎之辈,若被发现身份......他摸了摸脸上的易容面具——这是他用石锁辅助,以蜂蜡和草药混合制成的,能改变容貌和气息,维持三个时辰。
寅时三刻,韩石准时出现在青牛镇西头的枯井边。井口被块青石板盖着,石板上刻着个歪歪扭扭的字,与传讯符上的标记一致。他将传讯符按在石板上,石板发出一声轻响,缓缓向一侧滑开,露出向下的石阶。
吱呀——
石阶下方传来开门声。韩石屏住呼吸,将石锁贴在腰间,借着微弱的月光往下走。石阶两侧的墙壁上刻满了符文,每走一步,符文便亮起一瞬,将他的身影投射在墙上。这是秘店的验明正身阵法,若修为低于炼气五层,或是携带违禁物品,阵法会立刻示警。
炼气七层......韩石感受着阵法的压力,心中暗忖。他的修为刚好卡在门槛上,若不是石锁的灵气滋养,怕是过不了这关。
走了约莫百步,眼前豁然开朗。地下空间足有半亩地大,中央摆着十几张木桌,四周的石壁上嵌着夜明珠,将整个空间照得亮如白昼。桌边坐着七八个修士,有穿灰布短打的散修,有佩玉的宗门弟子,甚至还有个戴斗笠的老者,腰间挂着个青铜铃铛——韩石曾在墨老的笔记里见过,那是万宝阁的记号。
新人?戴斗笠的老者抬头看了他一眼,声音沙哑,第一次来?
韩石拱了拱手:前辈好,在下韩石,听闻此处有稀罕物,特来瞧瞧。
老者眯了眯眼,指了指角落的木桌:那边有新到的九幽冥火珠,能温养魂魄;还有玄铁残片,据说是上古法宝的碎片。至于你......他顿了顿,若想换筑基材料,可去东边第三桌。
韩石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东边第三桌前坐着个穿青衫的修士,面前摆着个锦盒,盒盖上压着块玉牌。他心中一动,走过去掀开锦盒——里面躺着三株赤阳草,叶片泛着金红色的光,每株都有半尺长。
赤阳草?韩石瞳孔微缩。这是炼制筑基丹的主药之一,市价每株至少要八十块下品灵石。三株的话......
换什么?青衫修士头也不抬,指尖敲着桌面。
韩石摸出怀中的传讯符:用这个,再加五块下品灵石。
青衫修士抬起头,目光扫过他手中的符纸,又看了看他腰间的石锁——石锁的纹路与传讯符上的字竟有几分相似。他沉默片刻,点了点头:成交。
韩石将传讯符和灵石递过去,接过锦盒。就在这时,他眼角余光瞥见角落有个摊位,上面摆着块凝露玉。玉身泛着淡青色,表面凝着细密的水珠,正是他之前在药园见过的凝露草的伴生灵物——用凝露玉浸泡的药汁,能让灵草提前成熟。
老板,这块凝露玉怎么卖?他走过去问道。
摊主是个络腮胡大汉,见他问起,咧嘴一笑:小哥好眼力!这凝露玉是从灵泉眼里挖出来的,泡过的药草能多结三成丹。要的话,二十块下品灵石。
韩石摸了摸储物袋,里面还剩三百块灵石。他咬了咬牙:十五块。
大汉愣了愣,随即大笑:成!十五块就十五块!
交易完成后,韩石将凝露玉收进怀里。他抬头环顾四周,发现有个戴面纱的女修正盯着他——女修穿着月白色长裙,气质清冷,腰间挂着个玉佩,像是炼丹师。
这位道友,可是对凝露玉感兴趣?女修忽然开口,声音如泉水叮咚。
韩石心头一凛,拱了拱手:前辈见谅,在下只是听说凝露玉能助灵草生长。
女修浅浅一笑:倒也没错。不过......她压低声音,你腰间的石锁,可是后土锁
韩石瞳孔骤缩。后土锁?这是石锁的名字?他从未听说过。
女修似乎没注意到他的震惊,继续道:我师尊曾说过,后土锁与《后土诀》是绝配,能引动地脉之力。你若信得过我,可去城南的百草阁药婆婆。她手里有《后土诀》完整版,或许能帮你解了伪灵根的困局。
韩石心中掀起惊涛骇浪。《后土诀》完整版?他只在残篇里见过开篇,若能得到完整功法,或许能彻底解决伪灵根的问题!可药婆婆是谁?百草阁又在哪里?
多谢前辈指点。他定了定神,敢问前辈......
叫我阿月便好。女修掩唇一笑,我还有事,先走了。她起身时,腰间的丹鼎玉佩轻轻晃动,韩石瞥见玉佩内侧刻着个字——南宫婉?
不等他细想,阿月已消失在人群中。韩石望着她的背影,又摸了摸怀中的凝露玉和锦盒,心中忽然有了决定:明日便去城南百草阁,无论如何,都要见见那位药婆婆。
秘店散场时,韩石特意走到了枯井边。他望着头顶的夜空,摸了摸腰间的石锁,锁芯的温度比来时高了些——这是它在回应他的期待吗?
不管怎样,总要试试。他轻声道,转身走向出口。月光洒在他肩头,将影子拉得很长。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一声,两声,像是时光在悄悄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