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屋的模拟光已调至最暗的 “星夜模式”,只有工作台旁的小台灯亮着,暖黄的光圈刚好罩住两个一次性红酒杯。江寻把瓶底最后一点红酒分进杯里,酒液晃出细碎的光,落在画盒上 ——《蓬莱仙境图卷》被绒布裹得严实,只露出一角绢边,在光里泛着柔和的米白,像藏在夜色里的月光。
沈墨心捧着酒杯,指尖碰了碰杯壁的凉意,突然想起出发前收拾行李时,江寻偷偷把这瓶红酒塞进背包的模样 —— 当时他说 “万一画成了,得有个庆祝的样子”,她还笑他太郑重,现在才懂,这份郑重里藏着的,是和她一起完成一件事的期待。“你还记得在敦煌,我们第一次一起看壁画吗?” 她轻声开口,酒气混着笑意漫出来,“你蹲在莫高窟 257 窟的鹿王本生图前,说‘这里的云纹和蓬莱残片有点像’,我当时就觉得,怎么会有人看壁画比看风景还认真?”
江寻靠在工作台边,目光落在她发顶 —— 台灯的光在她头发上洒了层细闪,像敦煌壁画上的金箔。“那天你带了块青稞饼,分给我一半,” 他笑着回忆,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饼有点干,你还递了瓶温水给我,说‘看壁画费嗓子,得多喝点’。我那时候就想,要是以后修复古画,能有个人一起蹲在画前,一起啃干饼,也挺好的。”
沈墨心忍不住笑出声,把杯沿凑到嘴边抿了口酒,甜里带点涩的味道漫开,像他们调石黄颜料时的日子 —— 有过委屈的泪,却也有暖到心里的热姜茶。她从口袋里掏出那块敦煌老工匠转赠的绒布,铺在腿上,指尖划过边缘磨出的毛边:“你看这绒布,当时老工匠说‘给懂画的人用’,现在它裹过残片,也裹过我们的画,倒成了我们的‘信物’了。”
江寻伸手,轻轻碰了碰绒布上的纹理,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手背 —— 她的手还带着红酒杯的凉意,却比第一次在安全屋碰到时,少了份生涩,多了份熟稔的暖。“其实在你第三次调石黄失败,躲在储物间哭的时候,” 他的声音放得很轻,像怕惊扰了夜色,“我就在门外,手里攥着这绒布,想递进去又怕你觉得我多事。那时候我就知道,我不是只想和你一起修复古画,我还想在你哭的时候,能递上块擦眼泪的布,在你笑的时候,能跟你一起觉得开心。”
沈墨心的心跳突然慢了半拍,酒意好像瞬间涌到了眼眶。她抬头看着江寻,台灯的光落在他眼底,映着她的影子,比任何时候都更清晰。“外婆以前说,‘长情的人,会把在意藏在小事里’,” 她轻声说,把酒杯放在旁边,伸手握住他的手 —— 他的手比她的大些,能把她的手完全裹住,带着踏实的温度,“我以前不懂,直到和你一起调颜料,一起改参数,一起在画里藏印记,才知道,原来在意不是说很多话,是你记得我怕辣,会在牛奶里加蜂蜜;是你知道我心疼你熬夜,会偷偷把热粥放在调配台上。”
江寻反手握紧她的手,指腹蹭过她指腹上的薄茧 —— 那是常年握画笔磨出来的痕迹,像他虎口处敲键盘磨出的茧一样,都是为了心里在意的事。“墨心,” 他叫她的名字,声音比红酒还软,“以前我觉得,修复古画是‘和时光对话’,现在才知道,最好的时光,是能和你一起,把时光里的故事续下去。以后不管是修复蓬莱这样的古画,还是只是在博物馆里看一幅小画,我都想身边是你。”
外面突然传来一阵风刮过山坳的声音,带着点呼啸的冷意,像远处暗流在涌动。但安全屋里,台灯的光暖得刚好,红酒的甜还在舌尖,两人交握的手越来越紧,连通风系统的嗡鸣声都变得像温柔的背景音。沈墨心把头轻轻靠在江寻的肩膀上,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雪松味 —— 是他常用的洗衣液味道,从敦煌到安全屋,一直没变过。
“以后我们把修复手札补完整,” 她轻声说,声音里带着点酒意的黏糊,却很认真,“把我们调颜料的日子,改参数的夜晚,还有在画里藏印记的事,都写进去。等我们老了,再翻来看,就像又和现在的自己,一起走了一遍这段路。”
江寻低头,把下巴轻轻抵在她发顶,手里的红酒杯慢慢倾斜,酒液没洒出来,反而晃出更柔的光。“好,” 他轻声应道,目光落在画盒上,雾霭里的双生印记好像在光里轻轻显影,“我们一起写,一起走,不管以后有什么风浪,都一起扛。”
夜色渐深,台灯的光圈里,两个红酒杯并排放在一起,像两颗靠得很近的星。画盒里的蓬莱图静静躺着,外面的暗流还在涌动,可此刻,安全屋里的这份暖,这份握在手里的温度,却让所有的不安都变得遥远 —— 他们知道,暴风雨或许很快会来,但只要彼此在身边,这份深夜里的长情,就能成为最坚实的铠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