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没敢对“墙兄”那句“相对安全”掉以轻心——毕竟这堵会说话的肉墙,前几次给出的“建议”,从来都藏着让人心惊的伏笔。众人沿着它指点的小路往里走,两侧是森白的巨大骨骼,骨缝里卡着暗紫色的粘稠汁液,旁边蠕动的肉壁时不时渗出透明粘液,滴在地上发出“滋滋”的轻响,混着骨骼缝隙漏下的幽光,连呼吸都透着让人发毛的压抑。
走了约莫小半天,前方的景象突然让所有人都顿住了脚步——那哪是什么路,分明是一片铺展到视线尽头的“丛林”!
说是丛林,却没有一寸泥土。无数青紫色的“枝干”纵横交错,粗的像水桶般的巨蟒,表皮泛着湿润的荧光,细的如银线般缠绕,每一根都在微微搏动,像被放大了亿万倍的脑部神经。搏动时,会传来“窸窸窣窣”的轻响,像是无数细虫在啃噬叶片,又夹杂着电流击穿空气的滋滋声。空气中飘着股奇怪的味道,刺鼻的臭氧里裹着一丝凉丝丝的薄荷味,吸进肺里像吞了片冰碴,却又莫名让昏沉的脑袋清醒了几分。
“这就是‘神经丛’?”赤焰往前探了探脖子,指尖刚碰到一根细枝,就被它猛地弹开,“看着跟团乱麻似的,咱们怎么穿过去?”
墨渊蹲下身,指尖悬在一根粗神经上方,感受着里面流淌的能量,眉头拧成了结:“能量流乱得像没头的苍蝇,而且……你看这些细枝,刚才赤焰碰它时,它的搏动频率变快了,像是在‘警惕’。强闯肯定要出事。”
钱多多掏出快写满的账本,手指在上面戳得咚咚响,愁得脸都皱成了包子:“‘高危区域穿越补贴’‘未知风险保证金’……这趟下来,胖爷我家底都要被掏光咯!”
苏婉清取下背上的琴,指尖拨出一缕极细的音波,朝着神经丛探去。可那音波刚碰到最外层的细枝,就像石子投进了沸腾的水,瞬间被无数杂乱的信号淹没,连一丝回响都没剩。她收回手,摇了摇头:“神识和音律在这里都不管用,像是被什么东西吞了。”
就在众人你看我我看你,连墨渊都没了头绪时,一直盯着神经丛发呆的云逸突然开口:“你们看那根。”他指着不远处一根泛着淡蓝色荧光的粗神经,“它的搏动比别的慢,而且……能量流像是顺着固定的轨迹在走。”
众人凑过去一看,果然如此。那根神经的表皮虽然也爬着细枝,却不像别的那样杂乱,反而像被人刻意梳理过,每一次搏动都带着规律的起伏,像条被频繁使用的“主干道”。
“难道这就是‘墙兄’说的‘小路’?”赤焰眼睛一亮。
“总比在这耗着强。”墨渊站起身,目光扫过众人,“都小心点,一旦有异动立刻后退。”
众人踩着那根粗神经往前走时,才真正体会到“诡异”——脚下的触感柔软得像泡发的琼脂,却又带着活物的弹性,每一步落下都能感觉到底下缓缓起伏的搏动,像踩在某个巨兽的血管上,连心跳都不自觉跟着慢了半拍。
前半段还算顺利,那些试图缠上来的细枝,要么被赤焰一刀斩断,要么被苏婉清用琴音弹开。可越往里走,神经丛越密集,空中突然飘起了一个个半透明的泡泡——像小孩子吹的肥皂泡,却裹着一团团扭曲的光雾,红的像烧红的烙铁,金的像滚圆的灵石,还有些是灰黑色的,里面飘着细碎的影子。
“这又是什么鬼东西?”赤焰伸手就要戳飘到眼前的红泡泡,手指刚碰到,泡泡就“啵”地破了。
一股灼热的愤怒瞬间撞进他的脑子里!像是有人拿着火把往他天灵盖里塞,赤焰猛地攥紧拳头,额头上青筋都爆起来了:“他娘的!谁跟老子过不去!”说着就要一拳砸在旁边的神经上,幸好墨渊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他。
“小心!这些是‘思维泡泡’!”桑婆婆的声音带着急意,“是这里的混乱信息流凝成的,里面裹着的都是极端情绪,碰不得!”
话音刚落,旁边就传来钱多多的嘟囔声。众人转头一看,只见他盯着一个金泡泡,眼睛亮得像要冒光,口水都快流到下巴了:“灵石……法宝……都是胖爷的……”说着就要扑向一根泛着玉光的神经,苏婉清赶紧拨了个轻柔的音波,才算把他唤醒。
“我的娘嘞!”钱多多抹了把冷汗,“这玩意儿比心魔还狠,差点把我魂儿勾走!”
这下没人敢乱碰了。他们像走在雷区里,既要盯着脚下搏动的神经,又要躲开那些飘来飘去的泡泡。
“左边!那个灰泡泡是‘嫉妒’,别沾!”墨渊充当起了雷达,声音紧绷,“右边飘来三个黑的,是‘恐惧’,快躲!”
“这破地方是跟咱们有仇吧?”赤焰一边笨拙地往旁边闪,一边抱怨,“走个路跟闯机关似的!”
苏婉清试着用琴音织了层薄薄的光盾,泡泡一靠近就被弹开,可她的额头很快就冒了汗——这光盾耗得太快了。就在这时,云逸突然举起了手中的界石。
那界石泛着淡淡的七彩微光,刚举起来,旁边一个飘来的黑泡泡就像遇到了暖阳的雪,瞬间停住,接着“啵”地碎成了一缕青烟。众人一愣,云逸又往前递了递界石,那些原本围着他们的泡泡,要么缩着飘开,要么直接湮灭,连一丝情绪都没留下。
“嘿!这石头还有这用处!”赤焰大喜,“云老弟,快举着它开路!”
于是,画风瞬间变了——云逸举着界石走在最前面,像个扛着“驱泡神器”的卫士,界石的光韵所过之处,泡泡纷纷退避三舍。钱多多跟在后面,看着界石直咂嘴:“用星钥的碎片当‘驱泡灯’……这性价比,胖爷我都算不明白亏没亏!”
墨渊扶着额,感觉自己的认知底线又被刷新了。
有了界石开路,众人的速度快了不少。途中遇到了些“土着”:一群像会飞的水母似的“信息水母”,拖着透明的触须,围着界石转了几圈,被赤焰不耐烦地挥手赶跑了;还有一株比人还高的“拟声魔芋”,叶子卷成喇叭状,突然发出桑婆婆的声音:“救命啊!”苏婉清直接弹了段跑调的《安魂曲》,把它震得蔫头耷脑,再也不敢出声。
最惊险的是踏入“记忆回响”区域的那一刻。周围的神经突然亮起刺眼的白光,无数破碎的画面涌了过来——一个身披战甲的人影,举着剑跟一团黑色的影子厮杀,绝望的嘶吼像针一样扎进耳朵,连呼吸都带着冰冷的不甘。界石的光芒开始剧烈闪烁,像是随时要熄灭。
“快弹《安魂曲》!”墨渊大喊。
苏婉清立刻席地而坐,指尖在琴弦上飞快拨动。空灵的琴音流淌开来,像一道温柔的光盾,将那些狂暴的情绪挡在外面,却也在冲击下微微颤抖。赤焰和钱多多捂着耳朵,脸色惨白;墨渊站在苏婉清身边,用灵力帮她稳住音波;云逸紧紧攥着界石,试图用它的力量稳住空间。
不知过了多久,白光渐渐暗下去,琴音才缓缓停下。所有人都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大汗淋漓,连站都站不稳。
“此地不宜久留。”墨渊喘着气,扶着旁边的神经站起来,“快走吧。”
终于,当最后一根缠绕的神经被甩在身后时,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那是一片没有边界的虚空,中央悬着一个巨大的漩涡,里面裹着破碎的星辰、扭曲的光影和流淌的阴影,漩涡中心是个深不见底的黑点,连光线都被它吸了进去。
“那就是‘墟眼’。”桑婆婆的声音干涩,指着漩涡说道。
而在他们和墟眼之间,横着一条奔腾的“河”——河水是五颜六色的,里面翻滚着纯粹的混乱能量,隐约能看到扭曲的阴影和破碎的法则碎片在里面沉浮,发出阵阵咆哮。
“酸液河……”墨渊盯着河水,面色凝重,“过了河,就是目的地了。”
赤焰咽了口唾沫,伸手探了探河边的空气,指尖瞬间传来刺痛:“这要是跳下去,不得直接化了?”
钱多多已经开始在账本上画渡船的草图了,嘴里念念有词:“用玄铁当船底,再裹一层避火布……成本得多少啊?”
云逸低头看着手中的界石,又看了看酸液河,眼神里满是思索——这石头,能不能当船用?
就在这时,对岸的虚空突然扭曲起来。数十道黑袍人影缓缓浮现,气息比之前遇到的影侍还要深邃,像一团团化不开的墨。为首那人摘下兜帽,露出一张苍白得像纸的脸,眼窝深陷,里面不是瞳孔,而是两个旋转的小黑洞。他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云逸手中的青铜碎片上,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
“恭候多时了,‘星钥’执掌者。”
他的声音像冰块撞在石头上,刚落下,酸液河里的能量就猛地翻腾起来,连界石的光芒都暗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