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们仨谈笑间，方正打来电话，“哥，我今天去要身份证，风天雨不仅不给我身份证，还给我揍了一顿，我掏出嫂子给我的名片，他看都不看。”
“行，方正你等我，我立马过去。”
“这是出啥事了？正好闲的没事，刚好我也去凑凑热闹。”武庸悠闲的说道。
“要不你开我那台路虎揽胜去？”武庸紧接着说道。
“武公子，你不是有台劳斯莱斯吗？”我有些不乐意。
“切，不给你开，开坏了咋办。就路虎揽胜爱开不开。”武庸傲娇道。
“哼，真抠，算了代步工具而已。”
我上了车，商心慈坐在副驾驶上，武庸坐在后面。
很快我们到了“任集”KtV，“任集”KtV的霓虹招牌在夜色中闪着俗气的粉光，门口两个穿黑西装的保安像门神似的杵着。
“那个啥，你和商心慈去吧，我搁车里眯会儿。”武庸打了声哈欠道。
“你就懒着吧。”
“不是？你这说的什么话啊。”
“哦对了，这家是黑家的企业。”武庸说道。
我嗯了一声，然后下车，一个进步的小跑，跑到副驾驶的车门，给商心慈打开车门。
“啊……？”商心慈有些错愕。
商心慈下车后，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台阶上，发出清脆的“哒哒”声。我瞥了眼玻璃门上的倒影——牛仔裤配皱巴巴的t恤，跟这金碧辉煌的场子格格不入。
“哥！”方正从角落里窜出来，左眼肿得只剩条缝，颧骨上的淤青在彩灯下泛着紫光，“他们...他们不还我身份证...”
我盯着他破了的嘴角，后槽牙咬得生疼。这小子比我矮半头，现在佝偻着背的样子像只受伤的幼兽。我伸手拨开他额前汗湿的头发，指尖碰到肿块时他轻轻“嘶”了一声。
“几个人打的你？”
“三、三个...”方正低头盯着鞋尖，“但经理...风天语他...”
商心慈突然挽住我胳膊，指甲轻轻掐进我皮肉：“先进去。”
推开厚重的隔音门，震耳欲聋的电子音浪扑面而来。激光灯在头顶扫射，照出舞池里扭动的人群。穿兔女郎制服的服务生托着酒盘穿梭，超短裙下的安全裤若隐若现。
前台站着个梳油头的男人，西装领口别着“经理”胸牌，正低头按计算器。听到脚步声，他头也不抬：“几位啊？包厢还是散台？”
“风天语。”我敲了敲大理石台面。
他慢悠悠抬头，眼神像打量垃圾般扫过我的旧球鞋：“有事？”
我指了指身后的方正：“他身份证。”
风天语突然笑了，露出颗镶金的门牙：“哟，搬救兵来了？”他歪头打量商心慈，目光黏在她领口，“小妹妹陪酒吗？哥哥给你开高价~”
“黑楼兰认识吗？”我往前半步挡住商心慈，“我朋友。”
风天语的笑僵在脸上，金牙反射着滑稽的光：“黑...黑小姐？”他突然拍桌大笑，“就你？穿地摊货的穷鬼认识我们董事长的女儿？”
他身后的保安跟着哄笑，有个黄毛甚至吹了声口哨。我摸出手机，通讯录里“黑楼兰”三个字明晃晃的。风天语的笑声戛然而止，像被掐住脖子的鸡。
我拨通了电话。
“喂？源子？怎么了？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我盯着风天语瞬间惨白的脸：“你家KtV的经理要揍我。”
“什么？！哪个不长眼的？”
“风天语。”我故意开了免提，“他说我这种下贱人不配认识你。”
电话那头，是黑楼兰气急败坏的骂声：“风天语你他妈知道方源是谁吗？商家大小姐的男朋友！我跟你讲，要是因为你影响了我们黑家与商家的合作关系。后果你清楚。”
风天语的双腿开始发抖，西装裤管像风中的树叶般颤动。他张了张嘴，却只发出的气音。
“等着！”黑楼兰挂断前撂下狠话，“我让我爸处理！”
几分钟后，风天语的手机疯狂震动起来。他哆哆嗦嗦掏出来，屏幕上“总经理”三个字像催命符。接通的瞬间，劈头盖脸的骂声透过话筒炸开：
“风天语你工作不想要了？！马上给方先生道歉！不然老子让你在行业里混不下去！”
风天语的手抖得像得了帕金森，手机“啪”地掉在大理石地面上。他膝盖一软，“咚”地跪下来，额头重重磕在地上：“方、方先生...我有眼不识泰山...”
我弯腰捡起他摔裂屏的手机，递还时故意松手，手机再次摔在地上：“啊，抱歉，手滑。”
风天语不敢去捡，跪着往前蹭了两步：“是我狗眼看人低！您大人不记小人过...”他突然开始自扇耳光，清脆的“啪啪”声引得路人侧目，“我该死！我混蛋！”
方正站在旁边，目瞪口呆地看着昨天还嚣张跋扈的经理像条狗般趴在地上。
“身份证。”我伸出掌心。
风天语连滚带爬地扑向柜台，哆嗦着输入保险箱密码。取出身份证时，他肥短的手指在卡片上留下汗渍，我嫌弃地用两指夹过来，递给方正。
“还有赔偿。”我掸了掸t恤上并不存在的灰，“我弟弟被你们打了两次。”
风天语脸上的肥肉抖了抖：”应、应该的...医药费我出...”
“五十万。”我打断他。
“五...五十万？！”风天语的眼珠子差点瞪出来，“这...这...”
“嫌少？”我挑眉，“那六十万？”
风天语瘫坐在地上，西装裤裆渗出深色水渍——这货居然吓尿了。他哭丧着脸掏遍所有口袋，最后摸出张银行卡：“里、里面有三十二万...是我的全部积蓄...”
我接过卡，在指尖转了转：“密码？”
“6、...”
“剩下的十八万，”我把卡塞给方正，“明天中午前打到这张卡上。”踢了踢风天语的小腿，“否则...”
“明白！明白！”风天语点头如捣蒜，“我卖车！我借钱！一定凑齐！”
商心慈突然拽我袖子：“走吧...味儿大...”她嫌弃地瞥了眼风天语湿漉漉的裤裆。
我搂着方正往外走，路过前台时顺手顺了瓶最贵的洋酒。门口保安早躲得没影。
路虎揽胜还停在原位，武庸在后座睡得四仰八叉。我敲敲车窗，他迷迷糊糊睁眼：“完事了？”
“嗯。”我晃了晃顺来的酒，“还赚了笔外快。”
方正盯着手里的银行卡，喉结滚动：“哥...这钱...”
“自己留着。”我揉了揉他的头，“学费，生活费，以后别来这种地方打工。”
“上车。”我拍拍方正肩膀，“哥带你吃饭去。”
“啊…不用了哥，我还有事得回家一趟你。”
“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不用。”方正连忙摆手。
“行吧，路上小心。”
上了车后，武庸在后座打了个哈欠：“我要吃小龙虾...”
“就知道吃！”商心慈系好安全带，从后视镜瞪他。
我发动车子，后视镜里风天语还跪在KtV门口，像条被踢瘸的野狗。商心慈悄悄握住我的手，指尖在我掌心画了个爱心。
在武庸的指引下，我们到了一家小龙虾馆，“川味龙虾馆”的霓虹灯缺了“龙”字下半截，在正午阳光下苟延残喘地闪着粉光。店门口支着褪色的遮阳棚，塑料帘子上沾着经年累月的油渍，被风吹起时发出哗啦啦的响声。
武庸一马当先撩开帘子，扑面而来的麻辣鲜香呛得我打了个喷嚏。老板娘系着油亮的围裙从后厨钻出来，手指在衣摆上抹了抹：“三位？”
“这儿！”武庸熟门熟路地走向角落的圆桌，塑料桌布下的木桌被辣椒油浸出深色花纹。他踢开凳子坐下，椅腿在地面刮出刺耳声响。
商心慈皱眉看了眼凳面上的可疑污渍，从包里掏出纸巾擦了又擦才肯落座。
菜单递到眼前时我愣了下——居然是张塑封的A4纸，边角卷着毛边，上面用宋体字印着菜品，麻辣小龙虾后面还拿圆珠笔添了个“招牌”二字。
（我将菜单递给武庸）“给我干嘛？”武庸挑眉道。
我硬把菜单塞他手里：“你熟，你点。”
武庸撇撇嘴，指尖在菜单上啪啪点着：“麻辣和蒜蓉的各五斤，蒜蓉生蚝五十个，扇贝粉丝五十份。”突然抬头，“你们俩看看还要啥？”
“够了吧...”
菜单传到商心慈手里时，她小心翼翼地用指尖捏着边缘：“我...我也没什么想吃的...”
老板娘记完菜单转身要走，武庸突然喊住她：“再来盘花生米！拍黄瓜！再开箱啤酒，要凉的 。”武庸朝我挤挤眼。
我俩对视，男人之间的默契。
商心慈发现了端倪，商心慈在桌下踹了他一脚：“你喝酒也就喝了！干嘛还带坏我的方源哥哥！”
“就一瓶！”我竖起食指保证，“解解腻...”
老板娘很快拎来一箱冰镇啤酒，绿玻璃瓶上凝着水珠。我起开瓶盖，泡沫“嗤”地涌出来，顺着瓶身流到虎口，带着麦芽香的凉意。
我给武庸要倒时，武庸突然按住瓶口：“对瓶吹！敢不敢？”
“怕你啊？”我直接仰头灌了一口。
商心慈的白眼快翻到天灵盖了，但还是默默拿起一次性手套开始剥虾。她剥虾的样子特别认真，指尖捏着虾尾轻轻一拧，再顺着脊椎一扯，整条虾肉就完好无损地脱壳而出。
“啊——”她把虾肉递到我嘴边。
我张嘴接住，舌尖不小心蹭到她指尖。商心慈耳尖瞬间红透。虾肉浸透了蒜蓉酱汁，鲜甜中带着微微的辣，嚼劲十足。
“唔...好吃！”我鼓着腮帮子含糊不清地夸。
武庸不屑地“切”了一声，自己拿筷子戳生蚝。肥美的蚝肉裹着蒜，在铁盘上滋滋作响。他一口一个，烫得直哈气还不忘嘲讽：“能不能有点出息？跟没吃过虾似的！”
“滚蛋！”我踹了脚桌腿，震得他筷子上的蚝肉掉回盘里。
武庸已经干完四瓶啤酒，脸颊泛起酡红。他忽然拍桌：“敢不敢打个赌？”
“赌什么？”我仰头灌下最后一口酒。
“比谁喝得多！”武庸眼睛发亮，“我赢了，你以后再也不许碰我的好酒！”
我放下酒瓶：“那我赢了呢？”
“我那台路虎揽胜送你！”
塑料杯从商心慈手里滑落，橙汁洒了一桌：“你认真的？”
“怎么？怕你男人输啊？”武庸挑衅地挑眉。
我扯过纸巾擦桌子，心跳突然加速。据听说那台路虎是武庸十八岁生日礼物，改装费都够买辆新车。要是真能赢过来...
“赌了！”我猛地拍桌，震得花生米蹦起来几粒。
商心慈气得在桌下拧我大腿：“方源！”（她怕我喝多）
“放心~”我凑到她耳边小声说，“我酒量你还不知道？”
老板娘又搬来一箱啤酒，绿瓶子在墙角堆成小山。武庸脱了外套撸起袖子。
“预备——”我突然来了精神，把手机放到一边录像，“开始！”
第一瓶我喝得太急，泡沫从嘴角溢出来，顺着下巴滴到t恤上。武庸则老练得多，喉结有节奏地滚动，一瓶见底只用了10秒。
“嗝——”他得意地冲我晃空瓶。
（他现在5瓶，我2瓶）
商心慈边剥虾边瞪我们，把剥好的虾肉往我面前的小碗里堆成小山。到第三瓶时，她终于忍不住往我嘴里塞了只虾：“别光喝！垫垫肚子！”
虾肉裹着麻辣汤汁滑进胃里，暂时压住了翻腾的酒气。武庸已经干掉5瓶，正拿着生蚝往嘴里倒，蒜蓉汁顺着嘴角流到衣领上。
“慢点！”我抹了把嘴边的酒沫，“又没人跟你抢...”
“怕了就认输！”武庸又开一瓶，“你那破酒量...”
我咬牙灌下第5瓶（追上了他），冰凉的酒液在胃里烧成一团火。视线开始微微模糊，但武庸重影的脸反而更欠揍了。
武庸见我追上来了，连忙不吃小龙虾了，又起了一瓶。
商心慈突然喊道：“别比了！”
“不行！”我和武庸异口同声。
到第八瓶时，武庸的速度明显慢了。他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眼神发直地盯着某处虚空。我趁机连干两瓶，反超到九瓶。
“你...你...”武庸大着舌头道。
“菜就多练！”我得意地晃着空瓶，突然被一阵眩晕袭击，赶紧扶住桌沿。
商心慈的小手悄悄扶住我后腰，薄荷味的湿巾轻轻擦过我滚烫的额头。她今天用的护手霜是蜜桃味的，混着剥虾沾染的蒜香，莫名让人安心。
“最后一瓶！”武庸挣扎着抓起酒瓶，手抖得差点没拿住。
我眼前已经出现重影，但路虎的钥匙仿佛在眼前晃荡。咬开瓶盖时，舌尖尝到铁锈味——可能是牙龈出血了。酒液混着血腥气冲下喉咙，我闭着眼硬灌完最后一口。
“第十二瓶！我赢了！”我艰难的说道。
武庸趴在桌上，手里还攥着第十一瓶的空瓶：“不...不...我不甘心啊！”他的声音闷在臂弯里，“我...我还能...”
“愿赌服输！”我拍着桌子站起来，腿一软差点栽倒，被商心慈一把扶住。
老板娘过来结账时直摇头：“年轻人不要命...”她指了指墙上的“禁止酗酒”标识，那纸都泛黄卷边了，显然没什么威慑力。
“刷卡！”武庸掏出一张黑卡。
“本小店只支持现金，微信，支付宝。”老板娘尴尬的说道。
武庸掏出手机支付宝（码是黑色的），“扫...扫码...”他抬头看我，眼神涣散但带着笑，“车...车钥匙你的了...我愿赌服输。”
我比了个胜利手势，突然胃里一阵翻腾，捂着嘴冲出门。商心慈抓着纸巾追出来时，我已经抱着垃圾桶吐得昏天黑地。
“活该！”她一边骂一边帮我拍背，手指温柔地梳理我汗湿的头发，“为台破车至于吗...想要的话，早说啊，我给你买一辆不就是了。”
我瘫坐在油腻的水泥地上，仰头看她。正午的阳光穿过她发丝，在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她气得眼眶发红的样子，比什么豪车都好看。
“至于...”我傻笑着抓住她的手，“以后...带你兜风...”
商心慈的眼泪突然掉下来，砸在我脸上，凉凉的。她蹲下来抱住我，蜜桃味混着茉莉的香气笼罩了我整个世界：“笨蛋...”
武庸摇摇晃晃地跟出来，看见我们抱在一起，立刻转身对墙干呕：“呕——比吐了还恶心...”
我靠在商心慈怀里，望着湛蓝的天空。白云慢悠悠地飘过，像极了三年前和商心慈躺在草地上看的那些。但此刻我仿佛已经握住了整个世界。
“叫...叫代驾...”我打了个酒嗝，在商心慈颈窝里蹭了蹭，“媳妇儿...我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