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光在天际蔓延,如同烧红的铁条灼穿夜幕。云逸抬头望去,灵悦与墨玄也随即仰首。三人沉默不语,脚步却已向前,朝着那光芒的源头行去。
风骤然止息。云逸左臂上的金纹猛地一跳,顺着皮肉窜向指尖,灼热如虫蚁钻行。灵悦紧步跟上,剑穗轻晃,蓝光在剑刃上凝成一层寒霜。墨玄落在最后,匕首尚滴着毒,怀中那颗血珠忽然发烫,他死死盯住它,手未曾松开。
哑奴的声音仍在耳畔回响,可前路已无选择。
“这光不是路。”云逸边走边说,声音压着风,“是根线,牵着我们走。”
话音未落,血珠“腾”地浮起,悬于三人中央,红光一圈圈流转,仿佛活物。灵悦眼神一凝,手腕微抖,青玉铃铛的残片勾住血珠边缘,轻轻一拉——
啪。
血珠炸裂,空中浮现出三道缠绕的命盘影子。墨玄盯着中间那道血痕,牙关紧咬。他下意识按住腹部,丹田处那道旧伤突然抽痛,仿佛有黑雾顺着经脉渗入。
“你要怎么破?”他冷笑,“拿命填?”
云逸左耳那颗红痣骤然发烫,手臂上的金纹炸开,针刺般的痛楚直冲脑门。他抬手一划掌心,鲜血滴落,砸在血珠之上。
血珠吸了血,光影骤变。
命盘崩裂,三人的影子扭曲变形。灵悦剑穗上的铃铛无风自响,一声短促,震得魂魄微颤。墨玄再次按住肚子,旧伤如冰封又焚燃,痛得牙根发酸。
“它在抽取气运。”云逸咬牙,“用我们的命,养它的阵。”
灵悦抬手欲斩,云逸一把拦下。
“碰不得。”他声音沙哑,“一碰,命就断。”
他不再多言,反手拔剑,刀锋一转,割开掌心。鲜血涌出,他五指张开,将整把血狠狠拍上血珠,低吼一声:“命不由天,由我!”
血珠剧烈震颤,红光爆裂,命盘轰然碎裂。
北方远处,一声闷哼,似有人吐血。血珠裂开,黑血自缝隙渗出,香囊中那截断发“嗤”地燃成灰烬,随风飘散。
云逸身形一晃,灵悦伸手扶住。指尖触到他掌心那道斧形纹,烫得惊人,纹路竟还在蠕动,与命盘碎裂的轨迹如出一辙。
“你这纹……”她低声问,“什么时候开始动的?”
云逸未答,低头看着地面。
血珠碎后,底下露出一抹银光。墨玄蹲下,用匕首挑起——半块银锁,雕着云纹,锁面刻着一个“安”字,边角磨损,但丹阁初代的刻痕仍清晰可辨。他冷笑一声,收进袖中。另一块,早已藏在匕首夹层里。
云逸伸手,灵力覆上,金纹游走,压住波动。银锁渐渐稳定,显出全貌——那是药王谷嫡系子弟佩戴的护命锁,三十年前便已停制,如今仅存于几家老门第手中。
“这锁……”灵悦刚开口,荒原边缘一道白影掠来。
药王谷圣女现身,白衣洁净,面纱轻扬。她原本神色平静,可一见到墨玄手中的银锁,瞳孔骤缩,指尖微微发颤。
“这……”她的声音轻如风,“是我三岁那年丢的。”
墨玄抬眼:“你认得?”
她未答,手缓缓伸出,距锁片一寸,却不敢触碰。袖中银针微颤,红线缠绕腕间。
云逸盯着她:“你三岁的锁,怎会出现在魔阵命盘里?”
她静默片刻,才道:“那年我病重将死,母亲将锁浸入药池,说能镇魂。后来……锁不见了,我也记不清了。”
墨玄冷笑,将锁收好。另一块紧贴匕首,冷如寒冰。
“有意思。”他低声,“丹阁的阵,药王谷的锁,魔宗的命盘——你们两家的东西,怎会全钉在云逸的命上?”
灵悦皱眉:“你是说……有人早有预谋?”
“不是早有预谋。”云逸声音低沉,“是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想让我们活成自己。”
他抬头望向北方。
红光愈发刺目,直指天际。风沙卷起,吹动他发白的青衫。左耳那颗痣仍在灼痛,圣体印记虽已沉寂,却仿佛在等待下一次爆发。
墨玄拍了拍匕首,毒液在刃上缓缓爬行:“现在走,还来得及。”
“走?”云逸笑了,“他们用我的血画符,用我的命布阵,现在让我走?”
灵悦握紧剑柄,剑穗轻响:“那就往前。”
圣女指尖仍在微颤,望着那道光,忽然轻声问:“真要进丹阁禁地?”
“不是我们要进。”云逸迈步,脚踩入红光起点,“是他们,非逼我们进去。”
墨玄嗤笑,甩手将匕首插入地面,借力一跃:“行啊,我也想看看,我那未婚妻到底是真洁癖,还是装的。”
圣女未动,目光落在云逸背上。
她走在最后,脚步一顿,低头看影子——影子脚边,竟多出一块青玉铃铛残片。
她弯腰欲拾,指尖距地面尚有一寸——
沙地塌陷,残片沉入,仿佛被什么吞没。
云逸忽然停下。
怀中另一颗血珠正在震颤,表面浮现出一个极细的“丹”字,与银锁纹路如出一辙。他指尖轻蹭,字迹一闪即逝。
灵悦察觉:“怎么了?”
他未答,将血珠紧紧攥在掌心。
墨玄瞥了一眼,眼中掠过一道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