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浓得仿佛打翻了墨汁,厚重得快要滴落下来。风从山巅掠过竹林,沙沙作响,仿佛有人在轻声低语。月光穿透层层云雾,洒落在静室的窗棂上,光影斑驳,像是撒了一地的碎银。
云逸回到静室,心中满是对血蛛!印记重现的忧虑,根本无法入眠,索性盘腿修炼,试图让心绪平静下来。
青砖铺就的地面上,树影摇曳不定,仿佛失了魂的幽灵在游荡。墙角一盏孤灯,火苗微弱却仍倔强地跳动着,在寂静中缓缓耗尽最后的光芒。屋内安静得令人压抑,仿佛空气都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冻结住了。
他端坐在蒲团上,双目紧闭,双手自然放在膝头,掌心朝上。素色长袍随呼吸轻轻起伏,看上去表面平静,但眉宇间仍透出一丝隐忧。
他缓缓运转《圣体灭天诀》第二重心法,灵力自丹田深处升腾而起,如逆流之水般艰难向上攀升,稍有不慎便会前功尽弃。
“冲!”他在心底低喝一声,这声音虽未出口,却如惊雷在他脑海中炸响。
然而,灵力刚抵达丹田口,便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铁壁,猛地反弹回来,震得他经脉隐隐作痛。他眉头紧锁,额头渗出汗珠,胸口似被千万根银针刺穿,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剧痛。
这不是第一次尝试突破,也不是第一次失败。
自从七日前从仙门大殿归来,他的修为便卡在筑基中期,仿佛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扼住咽喉。每日子时是最佳时机,可每当灵力运行至此,总会被一股莫名力量阻拦,强行冲击不仅无果,反而伤身,只能谨慎行事。
他缓缓睁开双眼,目光落在面前那件刚刚得到的法宝——虚灵镜上。
镜子不大,通体透明,表面泛着淡淡银光,宛如湖面涟漪。此镜本可照人心神,此刻却微微颤动,似乎感应到了什么。
云逸伸手轻触镜面,一道细微波动顺着手臂传入体内,竟与《!圣体灭天诀》的运行路线产生微妙共鸣。
他心头一震,立刻调整呼吸,重新引导灵力在经脉中流转,同时将注意力集中在虚灵镜的波动上,仿佛那是指引方向的灯塔。
这一次,灵力并未硬闯丹田壁垒,而是顺着镜面波动绕行,缓慢推进。
“原来如此……”他低声呢喃,“不是强攻,而是借势。”
随着灵力一点一点渗透壁垒,那种冰冷坚硬的感觉逐渐软化,犹如冰雪初融。
他咬牙坚持,汗水早已浸透衣衫,手指紧攥袖下半截玉簪——那是灵悦赠予的信物,此刻竟微微发热,仿佛也在回应着他体内的变化。
忽然,胸口猛然一震,灵力如破茧蝴蝶,瞬间冲破阻碍,涌入丹田!
刹那间,四周陷入死一般的寂静,连心跳声都清晰可闻。
紧接着,狂暴的灵力如洪水决堤,在体内横冲直撞,头脑嗡鸣,意识开始模糊。
“不能乱……不能乱……”他死死咬紧牙关,脑中浮现哑奴传授的守一诀:“道由心生,器由意塑……”
他强迫自己集中精神,默念口诀,任由灵力在经脉中肆虐,却不让它失控。
一遍、两遍……
躁动的力量终于渐渐平息,如同驯服的野兽,缓缓沉入四肢百骸。
他睁开眼,眸中闪过一抹金光。
淡金色符文在他周身浮现,比以往更加清晰稳定。
他缓缓起身,走向静室中央,抬手一抓,空气中凝聚出一缕剑气,锋锐却又圆润。
“成了。”他低声一笑,声音沙哑却坚定。
走到墙边,他取出随身短刀,在石墙上刻下几个字:天道之剑。
字迹尚未干透,窗外忽然传来一丝异响。
他猛然回头,只见虚灵镜微微震动,镜面隐约浮现出一个熟悉的身影轮廓。
是夜无殇?
还未等他反应过来,镜面骤然暗淡,恢复如常,仿佛刚才只是错觉。
云逸伫立原地,凝视良久,最终收回目光,转身朝床榻走去,准备稍作休息。
可就在他即将坐下之时,胸口猛然一紧,一股诡异气息从四面八方涌来。
他低头一看,左耳上的朱砂痣竟微微发烫,似有所感应。
“又来了……”他低声喃喃,眼神深沉如夜。
片刻后,门外响起急促的脚步声,轻盈却紧凑。
“云师兄,你还在吗?”是墨玄的声音。
云逸没有立刻回应,先将虚灵镜藏好,压在枕头底下,才淡淡开口:“进来吧。”
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墨玄走了进来,手中拎着一瓶新炼制的丹药。
“你脸色不太好。”墨玄扫了他一眼,“是不是又练功练过头了?”
“没事。”云逸摇头,“这么晚过来,有事?”
“刚炼完这批丹药,想着给你送点。”墨玄把瓶子放在桌上,顿了顿又道,“另外……那虚灵镜,有点不对劲。”
“你也感觉到了?”云逸挑眉。
墨玄点头:“今晚它在我那儿突然亮了一下,然后就没了。你说,会不会和那天的纸条有关?”
“有可能。”云逸沉思片刻,说道,“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
“啥意思?”墨玄皱眉。
“时机未到。”云逸低声答道,目光投向窗外摇曳的竹影,眼神如夜般幽深。
屋外起风了,吹动帘幕,一道黑影悄然掠过屋檐,消失于夜色之中。
云逸似有所感,缓缓起身,右手按在剑柄之上。
下一瞬,他脚尖轻点地面,身形如离弦之箭,冲出门去。
风中,一抹红影一闪而逝。
他追了上去,步伐稳健,目光如鹰隼般凌厉。
远处山林深处,一枚形似蜘蛛的印记在落叶上若隐若现,红得如火。
风吹过,蛛印随落叶翻滚,坠入黑暗之中。
云逸的身影也彻底消失在夜色里。
最后一片树叶飘落,寂静再次笼罩整个山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