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在石廊里回荡,越往里煞气越重。来到标着玖字的铁门前,冥河停下脚步。
门上有一个仅容碗碟通过的小窗口。他轻轻敲了敲门,节奏带着某种规律,同时提高音量:“里……里面的爷,您要的酒菜送来了。”
牢房内,原本靠墙假寐的血狼猛地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他踉跄着扑到门边,透过小窗看到冥河伪装的面孔,立刻破口大骂:“妈的!怎么才送来!想饿死老子是不是!”
但紧接着,他压低了声音:“属下参见掌令!前日夜里,血影曾秘密前来审问属下。”
冥河一边慢条斯理地打开食盒,将酒菜一样样从小窗口递进去。
他也压低声音:“他不来,我尚不能确信。他既来过,便证明今夜,他必率影武者精锐,在此张网以待,等孤狼他们来自投罗网。”
血狼接过还温热的酒壶,手指微微颤抖:“掌令,那我们的计划……”
冥河将最后一样菜递进去:
“户部仓库、兵部武库司?哼,若我所料不差,那两处恐怕早已被清空,或重兵埋伏,就等我们的人去撞。”
“血影不敢赌我们会主攻何处,但他一定会守住最关键、也最可能被攻击的点——这刑部大牢!因为这里关着你,更重要的,他想借此钓出更大的鱼,比如我。”
血狼倒吸一口凉气:“那今夜刑部大乱……”
这时,冥河借着递送最后一块肉脯的掩护,指尖微动,三样小巧事物悄无声息地滑入了血狼手中。
“第一件,暴血丹。
”冥河的声音响起:“服下后半个时辰内,可强行激发潜能,让你暂时拥有雷劫境九重的实力,但药效过后,经脉会受损严重。”
血狼感到掌心多了一枚龙眼大小,却散发血腥气的丹药,他紧紧握住。
“第二件,冷血裂魂弩。”
冥河继续道,一个坚硬的物体贴上血狼的手腕:“藏于袖中,机括激发,无声无息,三丈之内,可破雷劫境护体罡气,中者神魂如遭冰刺,行动迟滞。”
血狼手腕一翻,那小巧的弩机便滑入袖中暗袋,仿佛与他的手臂融为一体。
冥河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最后一样东西,是一个刻画着诡异火焰纹路的金属方盒,只有婴儿拳头大小,却被冥河郑重地放在血狼掌心。
“第三件,机巧炎魔盒。”
冥河的声音压得更低:“灌入真元催动,三息之后,其自爆之威,相当于涅盘境强者全力一击。范围……十丈之内,玉石俱焚。”
血狼的手猛地一颤,几乎拿不住那个小小的盒子。他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抬头看向小窗外,冥河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
冥河的目光没有任何波动:“血影若亲至,寻常手段难以伤他。关键时刻,携此物,近其身……你可明白?”
血狼喉咙干涩,但仅仅是片刻的挣扎,他眼中便涌起一股狂热,将炎魔盒死死攥住,低声道:
“属下……明白!能为溟殿,为掌令大业尽忠,是属下的荣耀!”
冥河看着血狼眼中那复杂光芒,微微颔首,最后留下一句:“记住,必要时,我亦会选择牺牲。为了大业,一切皆可付出。”
“爷,您慢用,小的告退了。”
突然,冥河恢复了店小二的惶恐语气,高声说道。他利落地收拾好空食盒,低着头,快步离开。
回到天字号区域入口,李三和那几个狱卒已经喝得面红耳赤。
冥河陪着笑:“李爷,几位爷,酒菜送到了,那位爷吃得挺满意,小的回去了。”
李三醉眼朦胧地挥挥手:“滚吧滚吧,算你小子会办事……”
冥河不再多言,提着空食盒,沿着来路,步履慌张地离开了这座大牢。
……
亥时,暴雨依旧倾盆,豆大的雨点砸在盛禾仓外围一处废弃民房的瓦片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屋内,没有点灯,只有窗外偶尔划过的闪电,短暂地照亮两张凝重和兴奋的脸。
风狼擦拭着他那柄狭长锋利的疾风刃,刀刃在雷光下反射出冷光。信狼则默默检查着套在双臂上的流星银环,银环边缘锐利,隐隐有流光转动。
“这鬼天气,倒是帮了我们大忙。”
风狼压低声音,嘴角扯出一个狠厉的弧度:“雨声这么大,正好掩盖动静。就是这火,怕是难点起来。”
信狼比较谨慎,他透过破败的窗棂缝隙,望向不远处盛禾仓轮廓,眉头微锁:“
风狼,我总觉得有点不对劲。这盛禾仓是户部三大仓之一,就算大雨,守卫也不该如此稀松。你看那巡逻的队伍,间隔是不是太长了点?”
风狼不以为意:
“松懈才好!帮主说了,巡防营那边自有安排,不会真来拦我们。至于这点雨水?咱们准备了特制的火油,怕什么!等火一起,混乱之中,谁还顾得上我们?他们越觉得我们不来,咱们越要打他个措手不及!”
信狼摇了摇头:“还是小心为上。我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行了!”
风狼不耐烦地打断他:“信狼,你就是胆子小!富贵险中求!干完这一票,雍亲王登基,你我都是功臣!亥时三刻已到!按计划行动!”
他站起身,疾风刃归鞘,发出清脆的摩擦声。信狼见风狼心意已决,也不再劝阻,深吸一口气,眼中也闪过一丝决然。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戴上遮面黑巾。
……
与此同时,盛禾仓内,巨大的粮囤阴影下,以及仓库顶部的横梁暗处,不知埋伏了多少身影。
仓库一角,影武者监察使凶豹康成,静立在侧。他双手戴着暗金色的碎骨爪,爪尖在黑暗中泛着幽光。
一名校尉来到他身边,低声道:
“康大人,弟兄们都已经埋伏好了。只是……这雨下得没完没了,天色又黑,那些狼崽子,会不会觉得时机不好,不来了?”
凶豹康成扫过窗外如注的暴雨,沙哑的声音带着不确定:
“难说。这么大的雨,确实不利于纵火,正常来说,绝非行动的好时机。血影大人判断他们会铤而走险,但若对方头目足够谨慎,也可能临时取消行动。”
他顿了顿,碎骨爪微微握紧:“不过,我们不能赌。告诉兄弟们,就算他们不来,也得给我守到子时!万一这帮亡命之徒反其道而行之,偏偏利用大雨掩护呢?”
“是!属下明白!”
校尉神色一凛,低声传令下去,让埋伏的众人保持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