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灼热、粘稠、撕裂。
当那五只遮天蔽日、由纯粹混沌能量构成的恐怖巨手,如同合拢的死亡牢笼,将付无咎重创的混沌之躯彻底封死在中央时,时间仿佛被拉长至永恒。色彩混乱(暗金、暗红、淡金、灰败)的能量浆液在巨手表面流淌、湮灭、重生,掌心处那不断塌陷的微型混沌漩涡释放出无可抗拒的吞噬吸力,如同亿万条无形的触手,瞬间刺穿了付无咎残破能量躯壳的防御!
“呃啊啊——!!!”
付无咎的灵魂之火发出无声的、混合着极致痛苦与暴怒的尖啸!构成躯体的混沌流质被强行剥离、抽吸!暗金色的星骸骨架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铁灰的煞气与暗红的怨念如同被投入熔炉的冰雪飞速消融,维系整体的淡金佛力网络寸寸崩断!灵魂之火被那恐怖的吸力撕扯着,剧烈摇曳,仿佛下一秒就要离体而出,被那混沌漩涡彻底吞噬!
挣扎!不顾一切的挣扎!付无咎燃烧着残存的意志,疯狂催动刚刚吞噬的星骸本源与新生的混沌之力,化作逆流,狠狠冲击着缠绕周身的吸力触手!暗金色的能量流与混沌巨手的混乱浆液激烈对撞、湮灭,爆发出刺目的光芒与无声的能量风暴!
然而,个体的力量在楚云州体内失控的四股本源洪流面前,如同螳臂当车!五只巨手构成的牢笼纹丝不动,吞噬的吸力反而随着他的反抗愈发狂暴!
嗤啦——!!!
终于,一只混沌巨手突破了付无咎最后的防御,巨大的、流淌着能量浆液的指尖,如同捕食者的獠牙,狠狠刺入了付无咎能量躯壳的胸膛!位置,直指他灵魂之火的核心!
恐怖的吞噬之力顺着指尖,如同决堤的洪流,瞬间涌入!
轰——!!!
付无咎的意识瞬间被一片混乱的、充满毁灭色彩的洪流淹没!不再是单纯的痛苦,而是…被强行拖入另一个更加深邃、更加恐怖的意识深渊!
他感觉自己像一个被投入绞肉机的灵魂碎片,在无尽混乱的能量乱流中翻滚、沉沦。暗金的洪荒龙力如同燃烧的星辰碎片,带着毁灭与贪婪的意志;暗红的血煞妖力如同污秽的血海,翻涌着无尽的怨毒与诅咒;淡金的佛门秩序之力化作冰冷的锁链,试图禁锢一切;灰败的死亡终结气息如同跗骨之蛆,侵蚀着所有生机…
这是楚云州体内失控的意志炼狱!是四股本源力量相互吞噬、融合、畸变的混沌核心!
就在付无咎的意识碎片即将被这混乱洪流彻底撕碎、同化的刹那——
一点极其微弱、却无比熟悉、被这混乱能量重重包裹、如同风中残烛般的灵魂波动,猛地被他感知到了!
楚云州!
不是那具狂暴的魔龙躯壳,也不是这四股失控的本源力量,而是…属于“楚云州”本身的那点…最核心的、被污染、被压制、濒临彻底湮灭的…人类意识!
这点意识,如同被投入油锅煎熬了千万年,充满了极致的痛苦、茫然、以及对自身存在彻底的否定与绝望!它蜷缩在混乱洪流的最深处,被暗红的妖力与灰败的死气疯狂侵蚀,被暗金的龙力与淡金的佛光反复撕扯,微弱得仿佛随时会熄灭!
“楚…云州!!”付无咎的灵魂碎片发出无声的呐喊!他放弃了徒劳的抵抗,将残存的所有意志,如同离弦之箭,狠狠刺向那点被重重污染包裹的微弱意识!
如同溺水者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当付无咎的意志碎片触及楚云州那点核心意识的瞬间——
轰——!!!
一股庞大、混乱、充满了被冒犯的暴怒意念,如同被惊醒的太古凶兽,猛地从四股本源力量的混沌集合体中爆发出来!这意念并非楚云州本人,而是那四股力量融合后产生的、充满了吞噬与毁灭本能的…混沌集合意志!
入侵者!食物!化为吾的一部分!
恐怖的意志冲击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入付无咎的灵魂碎片!周围的混乱能量洪流瞬间沸腾,化作无数条色彩狰狞的触手,带着湮灭性的力量,狠狠绞杀向付无咎这“不速之客”!
付无咎的灵魂碎片如同怒海中的孤舟,瞬间被狂暴的能量触手淹没、撕扯!剧痛!灵魂层面的凌迟!他感觉自己像一块被投入熔炉的顽铁,正在被亿万钧的重锤反复锻打、碾碎!刚刚凝聚的意识飞速溃散,属于“付无咎”的存在感被强行剥离、消融…
“不…能…倒…下…”残存的执念如同最后的火星,在毁灭的洪流中艰难闪烁。“夕瑶…月露…云州…需要…”
然而,这微弱的抵抗在混沌集合意志的碾压下,显得如此可笑。能量触手缠绕收紧,灵魂碎片的光芒急速黯淡…
昆州城,魔龙坠落的深坑边缘。
死寂的废墟之上,空气仿佛凝固的铅块。灰败的混沌力场如同无形的沼泽,缓慢而坚定地侵蚀着周围的一切。幸存者们早已逃遁无踪,或是化为了深坑边缘那些随风飘散的灰烬。唯有深坑中心,那尊残破魔龙之躯内传出的、如同垂死巨兽内脏蠕动的沉闷声响,是这片死域唯一的“生命”迹象。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中——
深坑上方,那片被混沌力场扭曲、光线黯淡浑浊的空间,毫无征兆地…向内塌陷!
不是物理的塌陷,而是空间规则被强行扭曲、撕裂!一个边缘流淌着金黑与暗红诡异光晕的混沌漩涡,无声无息地浮现!漩涡中心,一股冰冷、混乱、却又带着一丝奇异平衡的非人威压,如同无形的潮汐,瞬间弥漫开来,竟将楚云州逸散的灰败混沌力场都微微排开!
紧接着,一个模糊的身影,如同从混沌的子宫中分娩而出,缓缓从漩涡中…踏出!
正是于佛魔战场光茧炸裂中诞生的——苏夕瑶(或者说,佛魔同胎的存在)!
她的双脚(覆盖着金黑暗红光晕)踏在深坑边缘滚烫的琉璃化焦土上,发出轻微的“嗤嗤”声,腐蚀出细小的坑洼。周身笼罩着不断流淌变幻的金黑暗红光晕,如同活物的铠甲,光晕表面,点点微弱却坚韧的粉白光芒如同星辰闪烁。她的面容依旧模糊,笼罩在流动的雾气中,唯有一双眼眸清晰可见:
左眼,瞳孔深处一点淡金艰难闪烁,却被浓重的黑翳覆盖,冰冷、漠然,如同高高在上的神只俯瞰蝼蚁。
右眼,则是一片翻涌的暗红血海,充满了怨毒、贪婪与毁灭一切的原始欲望。
眉心处,那点粉白的桃花印记,如同最后的灯塔,在诡异的光晕中顽强地亮着,散发着属于“苏夕瑶”的最后一丝微弱的灵性波动。
她微微歪了歪头,覆盖着光晕的脖颈发出轻微的、如同金属摩擦的声响。冰冷的目光扫过下方深坑中那尊残破的魔龙之躯,又掠过周围这片彻底的死亡废墟。左眼的漠然与右眼的毁灭欲望交织闪烁,似乎在理解、在评估。
“付…无…咎…”沙哑、冰冷、带着多重诡异回音的音节再次从她口中挤出。这个名字似乎触动了眉心那点桃花印记,粉白的光芒微微亮了一瞬,但立刻被周身汹涌的金黑暗红光晕压制下去。
就在这时——
吼!嗷!嘶——!!!
深坑外围,尚未被混沌力场完全覆盖的废墟阴影中,无数双贪婪、嗜血的眼睛亮了起来!是被楚云州坠落和付无咎撕裂空间动静吸引而来的、更加庞大的妖潮!沼行尸淌着泥浆,枯木妖迈着沉重的步伐,疫毒蝠发出刺耳的尖啸俯冲而下,更远处,几头如同小山般大小、覆盖着厚重骨甲的“岩甲地龙”发出沉闷的咆哮,撞开残垣断壁,向着深坑方向碾压而来!
这些低等妖物没有智慧,只有吞噬强大能量和血肉的本能!它们感应到了深坑中魔龙残躯散发的混乱能量,也感应到了新出现的苏夕瑶身上那股非人却强大的气息!在吞噬本能的驱使下,它们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群,发出兴奋的嘶鸣,从四面八方,向着深坑边缘那孤身而立的身影…疯狂扑来!
面对这汹涌而来的污秽妖潮,苏夕瑶(佛魔同胎)模糊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左眼的淡金黑翳依旧冰冷漠然,右眼的暗红血海却猛地…沸腾起来!
一股更加冰冷、更加恐怖的吞噬欲望,如同苏醒的太古凶兽,从她周身弥漫开来!这股欲望,远比那些扑来的低等妖物更加纯粹、更加…霸道!
她缓缓抬起覆盖着金黑暗红光晕的右手,五指张开,对准了冲在最前面的、如同潮水般涌来的沼行尸群。
没有掐诀,没有念咒。
嗡——!!!
她掌心前方,空间猛地向内塌陷!一个比之前出现时更加巨大、边缘金黑暗红光晕更加凝练的混沌漩涡瞬间成型!漩涡中心释放出的,不再是威压,而是…一种比楚云州混沌巨手更加纯粹、更加贪婪的…吞噬吸力!
嗤啦——!!!
如同巨鲸吸水!冲在最前面的数十头沼行尸,连同它们脚下粘稠的泥浆地面,瞬间被无形的巨力撕扯离地!它们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身体便在半空中扭曲、变形,如同被投入绞肉机的破布,被那巨大的混沌漩涡瞬间…吞噬、湮灭!连一丝残渣都未曾留下!
这恐怖的景象非但没有吓退后面的妖物,反而激起了它们凶性中更加疯狂的因子!更多的沼行尸、枯木妖、疫毒蝠发出更加刺耳的嘶鸣,前仆后继地扑来!
苏夕瑶(佛魔同胎)覆盖着光晕的身影纹丝不动。右眼的暗红血海翻涌得更加剧烈,嘴角似乎勾起了一丝极其细微、冰冷而残忍的弧度。她左手也缓缓抬起,又一个巨大的混沌漩涡在掌心前方成型!
两个巨大的混沌漩涡如同两张贪婪的巨口,悬浮在她身前左右!恐怖的吞噬吸力交织成无形的死亡力场!
嗤啦!嗤啦!嗤啦——!!!
成片成片的妖物被强行扯离地面,如同飞蛾扑火般投入漩涡,瞬间湮灭!枯木妖坚韧的木质躯干在吸力下如同朽木般碎裂!疫毒蝠的毒液和疫病绒毛尚未触及目标便被漩涡吞噬!连那几头如同小山般的岩甲地龙,在冲入吞噬力场范围后,沉重的步伐也变得踉跄,覆盖着厚重骨甲的身躯被无形的力量强行撕扯,发出令人牙酸的骨骼断裂声,最终也被一点点拖向漩涡,在绝望的咆哮中被彻底吞噬!
这不是战斗!这是一场单方面的…收割!一场由更高位阶的混沌存在,对低等污秽妖物的…无情清理与能量掠夺!
深坑边缘,如同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无形的磨盘!汹涌而来的妖潮如同投入磨盘的麦粒,被那两轮混沌漩涡疯狂地碾碎、吞噬、化为最精纯的混乱能量,源源不断地注入苏夕瑶(佛魔同胎)的体内!她周身笼罩的金黑暗红光晕,随着能量的注入,肉眼可见地变得更加凝实、更加厚重!眉心那点粉白的桃花印记,在这狂暴的能量灌注下,光芒却愈发黯淡、微弱,如同即将被汹涌浊浪彻底淹没的孤岛。
“呃…”一声极其轻微、带着痛苦挣扎意味的闷哼,从她模糊的面容下传出。是苏夕瑶那点残存的灵识在抗拒?还是这具佛魔同胎之躯在能量冲击下的本能反应?
无人知晓。
污海深渊,星骸坟场。
溟海巨鲸那庞大如山脉的星骸骨架,依旧在永恒的黑暗中散发着沉重而苍凉的暗金微光。颅腔熔炉核心那场惨烈的掠夺与意志交锋后,沸腾的暗金洪流似乎平息了许多,如同巨兽舔舐着伤口,缓缓流淌,修复着被撕裂的创伤。
李月露残破的躯壳,如同被遗忘的尘埃,悬浮在熔炉边缘相对平静的暗金能量流中。她的身体依旧布满龟裂的纹路,内里的暗金光芒黯淡沉寂。心口那点星煞核心,微弱得如同即将熄灭的萤火。
然而,在她意识的最深处,那缕被付无咎灵魂波动引燃的、属于她自身的“守护”与“不甘”的意志星火,却并未熄灭。
它不再试图照亮周围浩瀚冰冷的星骸意志洪流,而是…向内沉潜。如同沉入无垠的深海,沉入一片由星骸鲸骨那庞大意志构筑的…精神幻境。
幻境之中,没有色彩,没有声音,只有一片冰冷、沉重、永恒不变的暗金色泽。仿佛置身于星骸巨鲸的骨骼核心,被无尽的暗金星光包裹、挤压。
放弃…
归化…
融入…永恒…
星骸意志的冰冷低语如同永恒的寒风,吹拂着她这点微弱的意识星火。每一次低语,都带来灵魂冻结般的寒意,试图将她这点倔强的火苗彻底吹熄。
“不…”李月露的意志在幻境中发出无声的抵抗。她死死守着那点星火,星火中,浮现出父亲染血托付的眼神,王贲叔叔被触手绞断手臂时压抑的闷哼,付无咎燃烧血焰撞入深渊的决绝背影…还有昆州城将军府前,李极提起卷刃斩马刀,带着最后死士扑向妖潮的魁梧身影!
守护?
多么渺小…多么可笑…
你所守护的…已化为尘埃…
你的挣扎…毫无意义…
星骸意志的意念带着冰冷的嘲讽,幻境中,昆州城毁灭的景象如同冰冷的画卷展开:湮灭的巨坑、化为灰烬的将军府、父亲在光柱中消失的身影…每一个画面都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李月露的意志核心上!
“呃啊——!”意识星火剧烈摇曳,仿佛随时会溃散。巨大的悲伤与无力感如同潮水般涌来。
看…你连自己的父亲都守护不了…
你的存在…本身就是失败…
归于星骸…是唯一的归宿…
冰冷的意念如同跗骨之蛆,缠绕、侵蚀。
李月露的意识在悲伤与质疑的浪潮中沉浮,那点星火明灭不定。然而,就在星火即将被彻底扑灭的刹那——
幻境中,那幅昆州城毁灭的画面边缘,一点极其微弱、却异常坚韧的星火印记…猛地亮了起来!那是…付无咎重创的混沌之躯在深坑边缘挣扎的景象!紧接着,是苏夕瑶佛魔同胎降临、吞噬妖潮的冰冷身影!还有…深坑中心,楚云州魔龙残躯中,那点被重重污染包裹、痛苦挣扎的微弱意识!
他们…都还在挣扎!他们…还没有放弃!
“父亲…王叔叔…无咎哥哥…夕瑶姐姐…云州…”李月露的意志星火中,一个个名字如同滚烫的烙印,重新亮起!悲伤并未消失,但一股更加深沉、更加决绝的意念,如同熔岩般从星火核心喷涌而出!
“我…失败了…昆州毁了…父亲走了…”
“但…他们还在!”
“只要还有一个人…在反抗…”
“我李月露…就还没到躺下的时候!”
“这身骨头…这口气…是父亲给的…是昆州军魂铸的…是付无咎用命从星骸里抢回来的!”
“不是用来…认输的!”
守护的意志从未如此清晰!不再是虚无缥缈的责任,而是化作了燃烧灵魂的薪柴!那点微弱的意识星火,在这一刻,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目的光芒!如同在永恒的暗金冰原上,点燃了一束…绝不屈服的烽火!
幻境中,那冰冷的暗金色泽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光芒刺得…微微波动了一下。
星骸鲸骨那庞大冰冷的意志,第一次传递出并非否定与漠然的情绪波动。那是一种…极其细微的…惊讶?审视?甚至…一丝难以察觉的…兴趣?
守护…执念…
渺小…却…意外地…坚韧…
汝…可愿…承吾名…行吾道…?
一个带着古老回响、如同洪钟大吕般的意念碎片,不再是低语,而是清晰无比地…直接轰入了李月露燃烧的意志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