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东巫魔法部审议《1997年度工作计划与预算草案》时,果然临时增加了《驻伦敦办事处建设计划》。
这份突如其来的新增计划,很快就和其他常规项目一起被批准了。
不过,东巫驻伦敦办事处的设立,却卡在了最令人意外的环节上——首席代表的人选迟迟无法确定。
按理说,魔法部在各国的驻外办事处是隶属于对外合作部的,与外务合作司同为平级部门。外派人员不仅薪资远高于本部编制,还有丰厚的驻外补贴。
能设立魔法部驻外办事处的国家并不算多,盯着这个名额的人却极多。
别说首席代表了,哪怕是秘书、干事,甚至防卫巫师的职位,都早被各大世家子弟盯紧。
这样的空缺,根本不可能流出对外合作部。
然而,自从《东巫日报》增设了“西方巫界新闻”副刊后,华国巫师对西方魔法世界的局势也逐渐有所了解——
伏地魔复活、英国动荡,巫师和麻瓜都会频繁遭遇袭击。
世家子弟只想去镀金,不想去渡劫。
秘书、干事、防卫巫师这些岗位,吸引了不少部里那些根基不深、愿意搏一把的年轻巫师。
唯独驻外首席代表一职,不能由没有根基的巫师担任,世家子弟最为理想。
派驻在外,如果对东巫魔法部的体系制度和潜规则都不熟悉,轻则失礼,重则闯祸。
就在这样进退维谷的局面下,“唐瑞琪”这个名字第一次出现在了对外合作部的内部会议上。
唐家出身,世代为东巫魔法部效力,从政历史悠久。哪怕唐瑞琪本人尚未在魔法部内任职,她的政治素养和处事分寸想必也不会差。
再加上她本人是英国归来,语言沟通自然不在话下,对当地局势的了解远胜于其他华国巫师。
更重要的是,她和英国魔法部国际魔法合作司的司长塞尔温相熟——而国际魔法合作司,正是东巫驻伦敦办事处未来的主要对接部门。
塞尔温司长访华期间点名要会见唐瑞琪,这层关系本身就说明问题。如果由她出任首席代表,以后两边对接起来,磨合期短,阻力小,几乎是最理想的人选。
美中不足,只有一点:其他驻外办事处的首席代表无一例外都在三十岁以上。
华国魔法部派驻国外的首席代表,往往都要先在对外合作部里工作个三五年,再派到海外,从秘书或干事做起,至少得再熬上三五年,才有资格成为首席代表的候选人。
很多候选人一候就是十几年,上一任首席代表不退职,候选人就只能候下去。
而这个唐瑞琪,只有十九岁。
更麻烦的是,无论她本人,还是唐家其他人,连去对外合作部打听消息的人都没有。
对外合作部会议室里的人一个比一个急,偏偏当事人一家却毫无动静——难道唐家真没意识到,唐瑞琪已经成了这个职位的热门人选?
负责此事的官员,通过联络事务总局里唐巍安的那位旧友,婉转地向他转达了消息:
这份“炙手可热”的首席代表职位,部里愿意内定给唐瑞琪。
谁料,唐巍安的头摇得像拨浪鼓。
“小女毕业后一直赋闲在家,尚欠历练。”他推辞得极为谨慎,“再者说,放眼整个东巫魔法部,从未有过十九岁便担任首席代表的先例。这样的任命,如何服众,又如何堵得住悠悠之口?”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我们唐家代代为东巫魔法部效力,总不能让奉公的名声坏在小女身上。”
唐巍安的言辞恳切、分寸拿捏得极好。
几位试图劝说唐巍安的官员,都被他这番滴水不漏的说辞堵得无话可说,只得悻悻然而返。
不仅唐巍安,唐家在此事上也早都达成一致。
尽管如今唐家已被边缘化许多,兄弟二人都在无实权的部门任职,可还不至于拿女儿的性命去换家族的前程。
这件事还有更不便明说的一层:再过两个多月,唐瑞琪就要年满二十了,和沈澄的订婚事宜也将正式提上日程。
沈澄是沈家的独子,沈家又怎么可能允许未来的儿媳远赴异国任职?
只是对外合作部的人并未直接询及沈家,沈家这才暂时保持沉默,并未出面表态。
对外合作部一时拿不出更好的办法,只得暂时按下不表。办事处的筹建计划继续推进,唯独“首席代表”这一栏,始终空悬。
……
到了 1997 年 1 月,东巫魔法部已经在威斯敏斯特区选定了一处临街的三层联排,作为东巫驻伦敦办事处。那里距英国魔法部和华国麻瓜政府驻英使馆都不远。
首席代表的人选迟迟没有确定,东巫驻伦敦办事处也因此无法正式启用。
自塞尔温去年十一月底从东巫返英后,黑魔王已两次单独召见,询问此事进展。塞尔温这才后知后觉——当初自己或许把事情想得太过简单。
设立办事处、开放市场——英国魔法部给予东巫的条件,几乎已与欧洲各国魔法部同等。塞尔温自认已经把筹码下到了极限,可事情依旧停滞不前。
再这样下去,剜心钻骨咒都是小事,黑魔王恐怕会把塞尔温赏给纳吉尼当加餐。
无奈之下,一月末,塞尔温以私人身份,再度启程前往京市,随行的,是两名在魔法部任职的食死徒。
他在东巫魔法部附近探寻了几日,甚至动用了夺魂咒。塞尔温很快弄明白了原因,是唐家不愿唐瑞琪涉险去英国境内。
既然如此……
塞尔温只花了两天,就找到了唐瑞麟所在的麻瓜学校。那天下午,等瑞麟放学后,便被塞尔温“礼貌地”请到了附近的一家咖啡馆。
塞尔温向少年出示了自己在英国魔法部的证件,为进一步证明身份,他还带来了一份《东巫日报》的西方副刊。那份报纸上的英国新闻版块,正刊登着一张塞尔温司长的照片。
据此,瑞麟对他的身份深信不疑。塞尔温目光柔和,十分热诚地对少年说:
“你姐姐唐瑞琪去霍格沃茨就读时,手续正是我负责的国际魔法对外合作司办理的。如果你也想去霍格沃茨,我想……我正好可以帮上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