煞傀的白骨在黑珠炸开的余波里散成碎块,梅林里的煞风却没完全歇,还剩几缕黑丝在低空盘旋,像不甘心的蛇,刚要往小念脚边缠,守梅剑突然“嗡”地从地上弹起,剑刃的青焰窜出半丈高,将那几缕煞气烧得连青烟都没剩。
小念伸手去接,指尖刚碰到剑柄,就觉一股暖流传进掌心——和之前对抗煞傀时的冰凉不同,此刻的守梅剑竟带着点梅枝抽芽的温意,剑脊上,之前被煞气啃噬得发淡的青龙纹正一点点亮回来,青焰顺着纹路游走,像给剑刃镀了层流动的翡翠。她低头看,剑刃上残留的黑纹正被青焰舔舐着消退,连之前沾着的血渍都化作细小的光粒,融进了剑鞘上的梅花纹里。
“阿念,你看怨骨剑!”青禾的声音带着点颤,不是怕,是激动。
小念转头,只见斜插在不远处的怨骨剑也动了。黑炁不再是之前那种裹着煞味的浊流,反而凝得极清,像裹着层薄纱的墨玉,剑鞘上渗出的黑炁里,竟缠着丝极淡的暖金色光——那光的形状她太熟了,是林苍当年握剑时,指节抵在剑柄上的弧度。黑炁顺着光纹往上爬,在剑穗的银铃上绕了圈,铃铛没响,却有颗小小的光珠从铃芯掉出来,刚好落在她摊开的手心里。
光珠一碰到皮肤就化开,化作个极轻的声音,像林苍贴在耳边说话:“双剑认你,不是因为我,是你护着梅岭的心意。”
小念的指尖颤了颤,刚要开口,怀里的梅核突然发烫。她赶紧掏出来,只见那枚之前泛着暖黄的梅核,此刻竟顺着核纹亮起了红光,和怨骨剑的黑炁、守梅剑的青焰凑在一起时,三道光突然缠成了一股,在半空凝成朵半开的梅花——花瓣是青的,花芯是金的,花萼是黑的,刚好对应着双剑与梅核。
“这是……将军手记里写的‘三灵应’!”青禾急忙把揉皱的手记展开,指尖点在泛黄的纸页上,“上面说,只有双剑认主、梅核显灵时才会出现,是梅岭的‘护灵兆’!”
话音刚落,怨骨剑突然从地上跃起,剑柄稳稳地落在小念另一只手里。两柄剑在她掌心轻轻震颤,守梅剑的青焰和怨骨剑的黑炁顺着她的手腕往上爬,在腕间的青铜铃铛上绕了圈——之前被煞气裹着的嗡鸣彻底消失,铃铛发出清透的叮当声,每响一下,梅林里就有一片枯萎的梅枝冒出绿芽,连之前被煞虫啃出坑的地面,都开始泛出淡绿的草色。
可这暖意没持续多久,远处的梅林深处突然传来一声闷响,像地脉被什么东西撞了下。小念刚绷紧神经,守梅剑的青焰突然往那个方向偏了偏,剑刃上的光微微发暗,连怨骨剑的黑炁都凝得紧了些,像是在警惕什么。
“不对,煞气没散干净!”青禾突然抓住小念的胳膊,指着梅林深处,“你看那边的天,是不是发黑了?”
小念眯眼望去,只见几里之外的梅林上空,正有团浓黑的煞气在凝聚,不是煞傀那种零散的黑炁,是像乌云一样的大团煞气,里面还裹着点暗红的光,像有东西在里面翻滚。更让她心头一紧的是,地脉开始轻轻震动,脚边的泥土里,竟有几缕黑丝顺着裂缝往上冒,刚碰到守梅剑的青焰就缩了回去,却在泥土里留下了细小的孔洞,孔洞里传来“滋滋”的声音,像是有东西在往下钻。
守梅剑突然往前挣了挣,像是要往煞气凝聚的方向去。小念握紧剑柄,只觉掌心的暖意更甚,剑刃的青焰里,竟隐约浮现出梅将军的虚影——不是完整的人,是个握剑的轮廓,穿着和煞傀同款的玄铁甲,却没那股煞味,只有凛然的正气。虚影抬手往梅林深处指了指,又往她怀里的梅核点了点,然后就随着青焰的跳动消失了。
“是梅将军的魂息!”青禾的声音都亮了,“他在指引我们!那团煞气下面,肯定是梅煞的老巢!”
怨骨剑像是应和似的,黑炁突然暴涨,在小念身后凝成个巨大的剑影,剑影的轮廓和林苍的身形重合,黑炁里的金光更亮了些,竟在剑影的手腕处凝出个小小的铃铛——和她腕间的青铜铃铛一模一样。剑影抬手,往煞气凝聚的方向挥了下,一道黑金色的光刃劈过去,刚好落在那团乌云似的煞气上,虽然没劈开,却让煞气的转动慢了半拍。
“双剑在帮我们探路!”小念深吸一口气,将梅核贴在两柄剑的剑柄中间。梅核的红光瞬间暴涨,顺着双剑的纹路爬上去,守梅剑的青焰和怨骨剑的黑炁突然缠得更紧,在剑刃处凝成道双色光刃,光刃上的梅花纹彻底绽开,花瓣边缘还沾着细小的光粒,像落在梅瓣上的雪。
地脉的震动突然变剧烈了,远处的煞气团里传来一声沉闷的嘶吼,像有什么东西要破阵而出。小念能感觉到,双剑在掌心的震颤更急了,不是怕,是兴奋——就像战士摸到了熟悉的兵器,等着冲向战场。腕间的铃铛响得更欢,清透的声音在梅林里传得很远,连那些刚冒芽的梅枝都跟着轻轻晃动,像是在为双剑鼓劲。
“走!”小念足尖点地,双剑在她身侧展开,青焰和黑炁在她周身织成个光罩,将还没散尽的零星煞气挡在外面。青禾紧跟在她身后,怀里的梅心玉碎片亮得刺眼,碎玉的光和双剑的光连在一起,在地上照出条笔直的路,直指梅林深处那团煞气。
走了没几步,小念突然觉出不对——脚下的泥土不再发寒,反而带着点梅树根系的温意,之前被煞风刮得枯萎的草叶,竟在光罩经过时重新挺直了腰。她低头看双剑,守梅剑的青焰里,正有片小小的梅叶虚影在轻轻晃动,怨骨剑的黑炁里,林苍握剑的轮廓更清晰了些,像是在陪着她往前走。
“林苍,梅将军,”小念轻声说,掌心的暖意顺着胳膊往心口流,“我会带着双剑,把梅岭的煞气清干净的。”
话音刚落,怨骨剑的黑炁突然往她心口贴了贴,像是在回应。守梅剑的青焰窜得更高,剑穗的铃铛响了三下,像是在说“我们一起”。远处的煞气团又动了,这次竟往她们的方向飘了些,可双剑的光也跟着变强,青焰和黑炁在半空凝成道更大的梅花影,将整个梅林都罩在了里面。
小念知道,真正的硬仗还在后面。梅煞吞了地脉眼的煞气,肯定比煞傀难对付百倍。可她握着双剑,感受着掌心的暖意,看着身边青禾坚定的眼神,再听着腕间清透的铃铛声,一点都不怕了。
双剑在鸣,梅核在亮,梅林里的新绿在冒——这是梅岭在等春天,也是双剑在等一场酣畅淋漓的对决。她握紧剑柄,加快脚步,朝着那团越来越近的煞气走去,剑刃的光在阳光下拉得很长,像两道劈开黑暗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