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通路尽头的黑暗里,藏着比冰窟更刺骨的寒意。阿鸾握着双剑往前走,玄铁剑身的冰纹时明时暗,仿佛在预警着什么。沈砚紧随其后,守心剑的青芒在甬道壁上投下晃动的影子,那些影子落在布满剑痕的岩壁上,竟与三百年前的刻痕重叠在一起。
“这里的剑痕比山腰的更深。”沈砚突然停步,指尖抚过一道穿透岩石的剑沟,“是镇岳剑法的收势式,但剑意里带着戾气。”话音未落,甬道两侧的石壁突然渗出暗红色的液体,顺着剑痕流淌,在地面汇成蜿蜒的溪流——溪水泛着铁锈味,细看竟是凝结的血。
秦风抱着孩子快步跟上,药囊里的硫磺粉突然躁动起来,粉末透过布袋缝隙漏出,在血溪上燃起点点蓝火:“是影阁死士的血!里面混了龙血,难怪会引动硫磺。”他话音刚落,血溪突然沸腾,无数断剑从水底刺出,剑刃上的倒刺缠着发丝般的黑丝,直逼众人面门。
沈龙挥骨刀横扫,刀风卷起冰晶砸向断剑,却见那些断剑突然自行拼接,化作一柄丈长的巨剑,剑身上刻满了影阁的杀字符文。“是用历代影阁阁主的佩剑熔铸的!”沈龙被巨剑震得虎口发麻,骨刀上的灵气正被剑身上的符文疯狂抽取。
阿鸾突然想起壁画上的画面,举剑指向巨剑剑柄:“镇岳剑法第七式——断念!”灭生剑的玄色剑光如毒蛇出洞,精准刺入剑柄上的凹槽——那里刻着个模糊的“护”字,正是当年亲兵玉佩的样式。巨剑发出刺耳的嗡鸣,符文寸寸碎裂,化作漫天铁屑。
铁屑落地的瞬间,甬道尽头的黑暗里传来齿轮转动的声响。一道石门缓缓升起,露出里面的圆形石室——石室中央竖着九座剑台,每个剑台上都插着半截断剑,剑刃上的纹路与断生剑碎片如出一辙。而石室穹顶,竟用活人骸骨拼出了一幅星图,星图中央的北极星位置,嵌着颗拳头大的黑色晶石,晶石里隐约有血光流转。
“是影阁的剑冢。”阿鸾盯着那黑色晶石,掌心的梅形印记突然发烫,“那是……母蛊的核心!”
话音未落,剑台突然剧烈震动,九柄断剑同时出鞘,在空中组成圆形剑阵。剑阵中央浮现出影一的虚影,他左手握着半截断剑,右手按在黑色晶石上:“陈家后人,你以为解开冰渊封印就能结束一切?”虚影的脖颈处裂开一道口子,涌出的黑气里裹着无数细小的蛊虫,“这剑冢是用三百年的怨气浇筑的,每柄剑里都锁着一位陈家冤魂!”
剑阵突然收缩,断剑的剑刃上浮现出模糊的人脸,那些人脸张口发出凄厉的尖啸,震得阿鸾气血翻涌。沈砚挥剑格挡,守心剑的青芒却被黑气侵蚀,剑身上浮现出细密的裂纹:“这些怨气能腐蚀神兵!”
秦风突然想起什么,从药囊里掏出个陶罐,里面装着山阴镇古井里的井水:“陈将军当年镇守北疆时,曾用这口井的水净化过战死士兵的遗骸!”他将井水泼向断剑,水珠落在剑刃上发出滋滋的响声,那些人脸虚影竟露出痛苦的神色。
阿鸾心中一动,将灭生剑浸入剩余的井水中,再挥剑斩向剑阵。玄色剑光裹着水汽划过,断剑上的黑气纷纷消散,露出里面雪白的剑身——剑身上刻着的,竟是陈家历代传人的名字。“他们不是冤魂,是守护者!”阿鸾泪落如雨,“影阁用怨气扭曲了他们的意志!”
她突然咬破指尖,将血滴在掌心的梅形印记上。印记发出耀眼的红光,与九柄断剑产生共鸣,剑身上的名字开始发光,在空中组成完整的镇岳剑谱。最后一页的空白处,缓缓浮现出一行字:“以血为引,以魂为锁,三剑归一,戾气自散。”
“是最后一式!”沈砚将守心剑抛给阿鸾,“我们助你!”他与沈龙、秦风分战三方,将自身灵气注入地面的剑痕中。石室地面突然亮起阵法纹路,将九柄断剑的光芒汇聚成一道光柱,直冲穹顶的黑色晶石。
晶石裂开道缝隙,里面传出影一癫狂的笑声:“晚了!母蛊已经吸够了龙气,寒鸦岭马上就要化作人间炼狱!”裂缝中涌出的黑气突然化作影一的实体,他握着那半截断剑刺向阿鸾后心,“陪我一起下地狱吧!”
阿鸾却仿若未闻,双手分别握住灭生剑与守心剑,将两柄剑的剑脊与空中的断生剑碎片对齐。三剑相触的瞬间,她掌心的血珠突然爆开,化作漫天血梅,与剑谱上的最后一式完美重合:“镇岳剑法终式——归原!”
三道剑光合为一体,化作条金色的巨龙,盘旋着撞向黑色晶石。晶石应声碎裂,里面的母蛊核心暴露出来——那竟是颗跳动的心脏,心脏上缠着影阁历代阁主的魂丝。金色巨龙一口将心脏吞下,随即冲向影一,龙爪穿透他的胸膛时,影一的脸上竟露出解脱的神色:“终于……结束了……”
他的身体化作飞灰的瞬间,九柄断剑突然融入金色巨龙体内。巨龙发出震耳欲聋的龙吟,冲出石室,盘旋在寒鸦岭上空。龙息所过之处,积雪消融,草木抽芽,被冰封的百姓身上的黑气尽数消散。
阿鸾站在剑冢中央,看着掌心渐渐淡去的梅形印记,突然发现石室角落的石壁上刻着一行小字,是陈将军的笔迹:“吾之后人,若见此字,可知寒鸦岭下不仅有龙,更有三百年前未写完的家书。”
石壁突然自动移开,露出个暗格,里面放着个褪色的布包。阿鸾打开布包,里面是半封泛黄的家书,信末画着个简单的梅花印记,旁边写着日期——正是三百年前陈将军战死的那一天。
沈砚走到她身边,轻声道:“该回家了。”
远处的晨钟再次响起,这一次,钟声里再无戾气,只有新生的暖意,随着朝阳一同洒满寒鸦岭的每一寸土地。而剑冢深处,那道金色的巨龙影子缓缓沉入地脉,留下一串模糊的龙语,仿佛在诉说着更古老的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