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一直下着,没有刚才大了,淅淅沥沥的裹挟着冷风。
天也越来越黑,像是黑色的墨水染黑了天地,几个昏黄的灯笼在风中摇摇欲坠,照下朦朦胧胧的一点光。
齐王踩着泥泞的路来到了垃圾场的地方。
这里各个角落都堆满了垃圾,稍不注意就会踩上一脚。
冷风一吹,这垃圾就混合着雨水的腥味,几乎要呛的他喘不上来气。
齐王的衣服被浇湿了,紧紧的贴在身上,行动都有些受限,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这里的几间房子都是下人的住所,都熄灯了,而且门都紧闭着。
齐王小心翼翼的往前走,看到一个破旧的房子,破旧的木门被风刮歪了,像是长久未修,被风吹着晃晃荡荡的虚掩着。
齐王的鞋里灌进了许多的水,他每走一步就有新的雨水灌进去。
衣服贴在脊背上,又湿又凉。
齐王推开破旧的木门,里面有股浓重的木材味。
他摸索着往前走,发现这只是一个装柴火的房子。
破门在风雨中刮得“吱呀吱呀”的,他将这破旧的木门关上,门却一下子散架了,他只好抱来一捆柴火堵在门口。
房子里还有许多的干柴和稻草,齐王把稻草刨了一个坑,然后整个人藏进稻草里。
他蜷缩着身体,倒在草堆里,不知不觉竟然睡着了。
第二天早晨的时候,淡淡的阳光,从破木门的缝隙里射了进来。
齐王睡眼惺忪的揉了揉眼睛,坐了起来。
衣服粘腻的贴在身体上,又紧又粘,非常的难受。
他忽然听见外面有人说话的声音,他把身上的稻草推到一边,站了起来,来到门口。
从破门的缝隙往外看,发现宫女们开始收拾垃圾了,
各种腐烂的垃圾在阳光下发出恶臭的味道,一些苍蝇在垃圾堆上飞来飞去,嗡嗡直响。
一些人把垃圾倒进一个大木桶里,然后推着车运出去。
齐王在破房子里,用袖口捂住鼻子,但仍有臭味钻进来。
他感觉到胃部一阵恶心,连忙用手捂住口鼻,他以前真不知道,这样恶臭的地方还有这么多人在干活,他们是怎样忍受这恶劣的环境的呢?难道仅仅是因为一些碎银?
他鞋很湿,脚踩在里面直打滑,每迈一步,就发出“咕咕”的响声。
他怕被别人发现,就一直站在一个地方,从门缝往外头看。
管事嬷嬷叉着腰,站在垃圾场的边上,圆滚滚的肚子把衣服撑的紧绷绷的,还好衣服做的比较大,要不然就要撑破了。
她双下巴的肉层层叠叠,说话时颤抖个不停。
她一会指挥这个人干活,一会又指挥那人。
那些人把垃圾用铁锹装到车上,还有的用扫帚扫着垃圾,掀起阵阵灰尘。
燕无缺的腿昨天受伤了,今天有些发炎,特别的疼,她坐在角落里揉腿。
嬷嬷转身发现了她,用手指着她,大声的训斥道:“燕无缺!你怎么不干活?再偷懒,中午别想吃饭了!”
“没偷懒。”
“没偷懒,怎么坐在那不动弹呢?你没看见别人都在干活吗?赶紧起来干活!”
“就不!”
“你竟然敢跟我顶嘴,是不是欠揍了?”
嬷嬷拿起门旁的一根棍子,就朝燕无缺走过去,棍子指着她。
燕无缺生怕嬷嬷打她,吓得眨了一下眼,身子一躲,咬紧牙关腾的一下站起来,就像是什么事也没有一样。
“嬷嬷,你别生气!我这就干活。”
燕无缺挽起袖子去干活,路又湿又滑,她踩在一个烂白菜叶上差点摔倒。多亏给她行动敏捷,一只手杵到地面又站了起来。
他昨天受伤了,又被雨水浇了,伤口有些发脓,特别的痛,走路一瘸一拐的。
嬷嬷一眼就看出她的异样,大声的喊:“燕无缺,你腿怎么了?”
燕无缺回过头笑笑,露出一口洁白的小牙,“刚才倒垃圾时扭了一下,有点疼,没事。”
管事嬷嬷还算是通情达理,觉得她身体瘦弱,体谅她。“既然腿疼,今天就休息吧,别等残疾了,还得吃闲饭!”
燕无缺挤出一个牵强的笑容,露出一口小白牙。
“我身体特别强壮,只是扭了一下,并无大碍,嬷嬷不用担心。”
嬷嬷仔细的看着她的腿,“那你怎么一瘸一拐的呢?”
燕无缺疼的额头上已经冒出汗了。抬手抹了一下汗,腿有些颤抖,但还是尽量站稳,生怕被嬷嬷看出来异样。
“嬷嬷!没事,只是扭了一下,一会儿就好了。”
燕无缺拎着垃圾桶,一桶接一桶的倒进这个大木桶里,累的满头是汗。
嬷嬷依在门框上磕着瓜子,胖乎乎的手往嘴里塞瓜子时动作极快,鼓起腮帮子把瓜子皮吐的老远。
“瞧瞧你们这帮人干活,慢腾腾的!你们看看燕无缺多能干活呀,你们以后要学着点!”
那些人一边干活,一边默默的回答:“是。”
齐王真不理解,这么恶臭的环境,嬷嬷怎么吃瓜子吃的那么香呢?
他又转头看向燕无缺,燕无缺今天穿了一身深蓝色的衣服,她体型和昨晚那个粉衣服的宫女身形一模一样。
燕无缺腿受伤的地方包扎了,裤子明显鼓一个包。
齐王可以断定燕无缺就是偷地图的人。
怪不得昨天拉她手腕的时候,觉得她的手腕比陆嫣人的手腕硬。
练武之人的骨骼和肌肉就是比常人硬的。
燕无缺弓着身子,推着垃圾车,车上的大桶非常沉。
路有些不平,大木桶来回晃,从桶口往下漏的垃圾落在地下,留下恶臭的痕迹。
燕无缺虽然瘦弱,但是竟然能推动这么大的木桶车,齐王可以断定这个人绝非等闲之辈。
躲在房里的齐王一直用袖子捂着鼻子,他不知道这小丫头怎么能顶住这样的恶臭呢?
燕无缺推着车走出侧门。
齐王小心翼翼的把柴火拿开,把木门开出一个缝,侧着身子从空房子里出来了,绕到房子后面,顺着树林来到了宫墙处。
双足轻点地面,翻越过墙头。
他偷偷的跑到侧门的位置,看到燕无缺已经把车推很远了。
齐王在远处偷偷的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