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摊时,他总会下意识地多留意几眼来往的行人,尤其是生面孔。连刀疤刘都看出他有点不对劲,嘟囔着“小子你是不是亏心事了”。
婉儿似乎也察觉到了他隐藏的焦虑,但她什么也没问,只是来得更勤快了,串菜时更安静,偶尔看向他的眼神里,担忧多于崇拜。这种无声的体贴,反而让李小邪心里更不是滋味。
这天晚上,天气闷热得反常,天空阴沉沉的,没有一丝风,连知了都懒得叫唤。夜市的气氛却格外火爆,仿佛人们都想在暴雨来临前尽情宣泄一番。
“邪哥,感觉要下大雨了。”婉儿抬头看了看黑沉沉的天空,有些担心地说。
“嗯,看这架势小不了。”李小邪麻利地翻动着烤串,汗水顺着下巴滴落在炭火上,发出“刺啦”一声轻响,“赶紧把这波客人伺候走,咱们也好收摊。”
然而,老天爷并没给他们太多时间。晚上九点多,正是客流高峰的尾巴,一道惨白的闪电猛地撕裂夜幕,紧接着,“轰隆”一声巨雷在头顶炸响,震得人耳膜发麻!
还没等人们反应过来,豆大的雨点就噼里啪啦地砸了下来,瞬间变成倾盆暴雨!狂风卷着雨水,蛮横地冲进夜市棚子底下,食客们尖叫着四散奔逃,桌椅板凳被撞得东倒西歪。
“我靠!真来了!”刀疤刘骂了一句,赶紧帮忙稳住被风吹得晃动的雨棚。
“快收东西!”李小邪当机立断,也顾不上烤到一半的肉串了,大声招呼着婉儿和刀疤刘,手忙脚乱地开始抢救食材和工具。
雨水像瓢泼一样往下浇,瞬间就把三人淋成了落汤鸡。棚子根本挡不住如此猛烈的暴雨,里面也开始下起“小雨”。婉儿纤细的身子在大风里有些摇晃,她咬着牙,努力想把一箱比较轻的饮料搬到三轮车上,但地上湿滑,她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小心!”李小邪眼疾手快,丢下手里的东西,一个箭步冲过去,从后面扶住了她的腰。手掌触及到她湿透的、单薄的衣衫下温热的肌肤,两人都像触电般微微一颤。
“谢……谢谢邪哥。”婉儿站稳身子,脸颊绯红,不知道是冷的还是羞的,声音在暴雨声中细若蚊蚋。
“别搬重的了!去把调料罐收好,别淋湿了!”李小邪松开手,强作镇定地指挥着,自己也感觉脸上有点发烫。他转身冲到烤架旁,徒手去抓还有些烫手的铁架子,想把它搬上车。
“你傻啊!用抹布!”刀疤刘一边顶着风固定棚子,一边吼他。
雨水糊住了眼睛,冷得人直打哆嗦。三个人在狂风暴雨里奋战,衣服紧紧贴在身上,狼狈不堪。一开始的慌乱过去后,看着彼此落汤鸡似的模样,不知怎么的,竟生出几分同舟共济的滑稽感。
“哈哈哈!刘叔!你的头发!像海草!”婉儿指着被雨水打湿、一绺绺贴在脑门上的刀疤刘,忍不住笑出声来。
刀疤刘抹了把脸,笑骂道:“死丫头!还笑!你看看小邪,像不像刚从河里捞上来的?”
李小邪看着婉儿,她白色的连衣裙湿透后几乎变成了半透明,隐约勾勒出少女青涩而美好的曲线,他赶紧移开目光,心脏不争气地狂跳起来,嘴上却不服输:“彼此彼此!您老这形象,跟逃荒的似的!”
风雨声中,夹杂着三人有些狼狈却又忍不住爆发出的笑声。之前的焦虑和隔阂,仿佛都被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冲刷掉了不少。共同努力抢救家当的过程,无形中拉近了他们的距离。
好不容易把最重要的东西都搬上了三轮车,用雨布草草盖好,三个人都累得气喘吁吁,站在屋檐下暂时躲避着依旧肆虐的暴雨。
“这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刀疤刘看着天,叹了口气,“我得赶紧回去看看,我家那破屋顶别漏了。小邪,婉儿,你们也赶紧回去洗个热水澡,别感冒了。”他说完,裹紧湿透的衣服,冲进了雨幕里。
现在,屋檐下只剩下李小邪和婉儿。气氛忽然间又变得微妙起来。两人浑身湿透,冷得微微发抖,站得很近,能清晰地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婉儿抱着胳膊,嘴唇有些发紫。李小邪犹豫了一下,脱下自己那件同样湿透、但好歹厚实点的外套,不由分说地披在了她身上。
“邪哥,你不用……”婉儿想推辞。
“穿着!感冒了怎么办?”李小邪语气强硬,带着不容置疑的关心。外套还残留着他的体温,虽然也是湿的,却让婉儿感觉暖和了不少。
她低下头,裹紧了带着李小邪气息的外套,心里像揣了个小兔子,砰砰直跳。雨水顺着她的发梢滴落,划过白皙的脖颈。李小邪看着她这副我见犹怜的模样,喉咙有些发干,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暴雨完全没有停歇的意思,哗啦啦地冲刷着整个世界。街上的积水越来越深,偶尔有车辆驶过,溅起巨大的水花。
“这……怎么回去啊?”婉儿看着外面几乎成了河流的街道,有些发愁。她家虽然不远,但这样走过去,肯定全身都得湿透。
李小邪看了看天,又看了看婉儿单薄的身子,皱起了眉。他摸了摸口袋里的钥匙,又看了看不远处自己那间小屋的窗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