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叶后山的瀑布，到了深夜便褪去了白日的柔和，露出了藏在水流下的凶劲。几十米高的崖壁像被刀削过般陡峭，青黑色的岩石上爬满深绿色的青苔，被常年的水流泡得发滑。水流从崖顶奔涌而下，不是倾泻，是带着砸落的力道——每一滴水珠都像被灌满了重量，撞在崖底的巨石上时，瞬间碎成漫天白花花的水雾，水雾在夜风中散开，带着刺骨的凉意，漫进周围的空气里。
站在十米外都能感觉到那股湿冷——吸进肺里的空气像掺了冰碴儿，呛得喉咙发紧；水雾飘在脸上，黏得皮肤发皱，连睫毛上都能沾到细小的水珠，眨眼时会发出轻微的“嗒”声。周围的温度比村子里低了至少五度，路边的狗尾草上凝着细碎的白霜，霜粒在月光下泛着淡银的光，轻轻一碰就会簌簌落下；地面的石板缝里积着水，水面结了层薄冰，踩上去会发出“咔嚓”的脆响。
林枫坐在块被水流磨得发亮的黑岩石上。这岩石比他的膝盖还高，表面光滑得能映出模糊的月影，边缘处还沾着未干的水珠——水珠顺着岩石的弧度往下滴，落在他深灰色的裤腿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湿痕慢慢往下渗，贴着小腿皮肤，传来一阵冰凉的痒。
他刚结束一场高强度的修炼，黑色作战服的后背、袖口都被汗水浸透，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肩胛骨的线条和手臂上绷紧的肌肉。布料蹭着皮肤时，带着潮湿的凉意，可他没像往常那样运转查克拉烘干——查克拉在经脉里还带着修炼后的微烫，他不想用这份温度驱散身上的冷，反而想借这股湿冷，压下心里翻涌的乱绪。
他的右手搭在膝盖上，指尖无意识地敲着岩石表面。指甲盖是淡粉色的，边缘修剪得整齐，敲在光滑的黑石上，发出“嗒、嗒、嗒”的轻响。这声音混在瀑布的轰鸣里，本该被淹没，却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像一根细针，在厚重的水声里扎出细小的缝隙。
他的目光落在瀑布下方的水潭里。潭水是墨黑色的，像一块吸光的黑布，连月光落在上面都只会反射出淡淡的、发暗的光。水流砸进潭里，激起的浪花很快就会被潭水吞没，只留下一圈圈扩散的涟漪，涟漪碰到岸边的岩石，又会反弹回来，形成细碎的波纹。可他的眼神没有聚焦，显然没在看水潭——脑海里正反复闪着过往的画面，每一个画面都带着清晰的细节，挥之不去。
他想起阿斯玛躺在医院病床上的样子。老人的脸色是没有血色的白，嘴唇干裂，嘴角却还带着笑，枯瘦的手拍在他的肩膀上，力道很轻，却带着暖意：“多谢你啊，林枫。要是没你提前预警，我这老骨头，怕是真要交代在飞段那小子手里了。”那时阿斯玛的手背上还插着输液管，透明的液体顺着管子往下滴，滴进他的血管里，病床边的柜子上放着井野送来的水果，苹果已经放得有点皱皮了。
他想起我爱罗恢复意识时的场景。砂隐的医疗室里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我爱罗躺在砂做的软床上，身上的砂衣还没完全恢复，只覆盖了胸口的位置。他的眼神里少了以往的戾气，多了点平静，看向林枫时，琥珀色的瞳孔里映着光：“木叶有你这样的忍者，很幸运。”那时窗外飘着细沙，沙粒落在窗台上，积成薄薄的一层，我爱罗的指尖偶尔会动一下，会有细小的砂粒跟着轻轻晃动。
他还想起自来也离开前的模样。火影办公室的窗户开着，风把自来也的白发吹得微微晃动，他的指尖夹着一本《亲热天堂》，封面是粉色的，画着一个穿着和服的女子。可他的表情难得正经，拍在林枫肩膀上的手力道很足：“林枫，木叶的未来，也靠你了。”那时自来也的胡茬是青色的，显然没来得及刮，他的眼睛里带着点担忧，却又很快被坚定取代——他那时大概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只是没说出口。
这些画面明明该像暖炉一样，让人心头发热，可落在林枫心里，却像裹了一层湿冷的雾。他能清晰地记得，自己是怎么提前找到飞段的藏身处，怎么把情报递给阿斯玛；记得自己是怎么用冰遁冻结砂隐周围的查克拉波动，帮我爱罗挡住晓的偷袭；记得自己是怎么把晓组织的成员名单、能力情报，一点点整理好，递给纲手。
他改了阿斯玛的命，没让他像原着里那样，死在飞段的咒术下；他提前预警砂隐，让我爱罗被救回的路上少了很多波折，没让砂隐因为人柱力被抓而陷入混乱；他甚至把佩恩六道的存在、晓的目标是尾兽这些情报，一点点递出去，让木叶早早就绷紧了弦，加了结界、扩了巡逻队、练了疏散演习。
可每一次“改变”，都像在命运的河里投了一颗石子。石子落下时，只会激起小小的涟漪，可涟漪会慢慢扩散，往未知的领域漫去——他不知道这些涟漪最后会掀起怎样的浪，不知道自己的干预，会不会让原本的剧情偏离得更远，会不会引来更可怕的后果。
“佩恩的入侵，还会像原来那样吗？”
林枫喃喃自语，声音很轻，轻得刚说出口，就被瀑布的轰鸣吞了进去。只有他自己能听见这声疑问，也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个问题藏着多少焦虑。他想起原着里的细节——佩恩是趁鸣人在妙木山修炼仙术，村子里没有最强战力时，才发动突袭；他记得佩恩用超神罗天征摧毁木叶时，整个村子都成了废墟，纲手为了保护村民，耗尽了查克拉，差点变成老太婆；他记得那时的木叶，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看着佩恩在村子里肆意破坏。
可现在不一样了。鸣人还在妙木山，没回来，可木叶的防御已经拉到了最高等级——结界班加了三层防御符文，最外层的符文能探测五公里内的查克拉波动，中间层的能抵挡影级的攻击，最内层的能在被破坏时发出警报；巡逻队从原来的三队扩到了五队，每队都配了感知型忍者，白天黑夜轮班，连村子周围的小树林都搜了三遍；村民们也练了三次疏散演习，每个区域的避难所位置、疏散路线，都印在纸上，贴在每家每户的门上。
这些准备，会不会让佩恩改变计划？他会不会提前来？会不会绕开结界，从村子的薄弱环节偷袭？会不会放弃摧毁木叶，转而直接寻找九尾的下落？这些疑问像一团乱麻，缠在他的心里，越理越乱。
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眉心处挤出一道浅浅的纹路。指尖敲岩石的速度也变快了，“嗒嗒嗒”的声音里多了几分焦躁，不再是之前的均匀轻敲，而是带着急促的、不规则的节奏。指甲盖敲在黑石上，有点发疼，他却没停——疼痛能让他稍微清醒一点，能让他把混乱的思绪稍微捋顺。
长门的心态，会不会因为自来也的“失踪”而改变？原着里，自来也战死的消息，是压垮长门的最后一根稻草。那时的长门，已经在痛苦里挣扎了太久，自来也的死，让他彻底陷入偏执，觉得只有让世界感受痛苦，才能换来和平。可现在，自来也只是失踪——没有尸体，没有遗物，甚至没有任何证明他死亡的线索。长门会不会因为这份“不确定”，变得更加偏激？他会不会觉得自来也还活着，藏在木叶，所以提前发动攻击，想靠摧毁木叶，逼出自来也的下落？
还有带土和黑绝。林枫比谁都清楚，这两个人才是藏在晓背后的真正黑手。带土戴着面具，伪装成“斑”，操控着长门，想实现他的“月之眼计划”；黑绝则是为了复活辉夜，一直在暗中操纵一切。他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冰遁忍者”，太扎眼了——他屡次递出精准的情报，提前阻止了晓的行动，甚至改变了已知的剧情走向，带土和黑绝不可能没注意到他。
他们会怎么对付他？会不会把他当成“变数”，提前出手除掉？毕竟一个不在“剧本”里的人，很可能会破坏他们的计划。或者，他们会不会利用佩恩来试探他的实力？让佩恩故意露出破绽，引他出手，看看他的冰遁到底有多强，看看他到底知道多少秘密。甚至，他们会不会把祸水引到他身上？让木叶的人怀疑他，觉得他是晓的卧底，让他孤立无援？
这些疑问像无数根细针，密密麻麻地扎在他的心里，扎得他坐立难安。他宁愿面对已知的敌人——哪怕是佩恩的神罗天征，哪怕是带土的写轮眼，哪怕是黑绝的阴谋——也不想陷在这种未知的焦虑里。这种感觉太难受了，像走在一条偏离了原定路线的钢丝上，脚下是深不见底的雾，你不知道下一步会不会踩空，不知道雾里藏着什么，只能小心翼翼地往前走，每一步都提心吊胆。
林枫深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吸进肺里，让他打了个轻颤，却也让翻涌的思绪稍微平静了一点。他知道，焦虑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与其在这里想东想西，不如做好最坏的准备。他能做的，就是把能想到的情况都考虑到，把能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这样哪怕真的遇到意外，也不会手忙脚乱。
他伸出左手，摸向腰间的忍具袋。忍具袋是深棕色的，用坚韧的皮革制成，上面缝着简单的花纹，是他刚成为忍者时，纲手送给他的。指尖触到袋口的绳子，解开时发出轻微的“哗啦”声。袋子里的东西很整齐——左边是常规的苦无和手里剑，苦无的尖端磨得锋利，能反射出淡淡的光；右边是他自己改良的冰爆符，一沓沓地叠在一起，用细绳子捆着。
他掏出一张冰爆符。符纸是淡蓝色的，比普通的起爆符厚一点，上面的符文是他前晚在灯下亲手绘制的。每一笔都凝聚了他的冰遁查克拉，符文的边缘泛着淡淡的冷光，像一层薄冰。他记得画这张符时，指尖磨得发疼，查克拉耗得有点多，中途还休息了两次——这种符咒注入了高密度的冰遁查克拉，爆炸时不仅能产生和起爆符一样的冲击力，还能瞬间冻结周围五米内的区域，把敌人困在冰里。比普通的起爆符实用得多，也难制作得多。
他的指尖轻轻拂过符纸上的符文，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让他的眼神慢慢变得锐利。除了冰爆符，他还准备了其他的东西——紧急传送的冰遁符，这种符纸的符文是螺旋状的，只要注入少量查克拉，就能瞬间传送到预先标记好的地点，他在木叶的各个角落都标了点，包括火影大楼、医院、后山的瀑布边；还有封锁用的冰遁结界符，这种符纸展开后，能在短时间内形成一个直径十米的冰遁结界，结界的冰壁很厚，能挡住上忍级别的攻击，还能阻止里面的敌人使用查克拉。
他把冰爆符塞回忍具袋，又摸向右边的口袋。这个口袋比较小，装的是医疗用品——里面有三小包高浓度的兵粮丸，是他让医疗班的静音帮忙特制的，黑色的药丸上裹着一层糖衣，能快速补充查克拉，副作用比普通的兵粮丸小很多，不会让人觉得头晕恶心；还有四个小瓷瓶，瓶身上贴着不同颜色的标签，红色的装着凝血剂，能快速止住伤口的血；蓝色的装着解毒剂，能缓解大部分常见的毒素；黄色的装着止痛药，能在受伤时暂时缓解疼痛；白色的装着查克拉恢复剂，能缓慢补充查克拉，适合持久战。
“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
林枫轻声说，声音比刚才清晰了一点。他的目光扫过瀑布周围的环境，在心里默默标记了几个隐蔽的战术点。如果战斗真的发生在这里，他有很多办法应对——可以利用瀑布的水流，发动大范围的冰遁术，比如“冰遁·破龙猛虎”，把水流冻成冰虎，冲向敌人；也可以躲在瀑布旁边的巨石后面，巨石很大，能挡住大部分攻击，他可以从缝隙里扔出冰爆符，或者用冰遁符远程偷袭；还可以把敌人引到水潭边，冻结潭面的水，让敌人滑倒，再发动攻击。
他开始在心里推演各种极端情况。如果佩恩的首要目标不是摧毁木叶，而是直接捕捉九尾，他该怎么配合卡卡西他们——他可以用冰遁结界符困住佩恩的其中一道，为卡卡西争取时间，也可以用紧急传送符把鸣人送到安全的地方；如果佩恩提前找到了本体，本体不在雨隐，而在木叶附近，他该怎么在不暴露自己秘密的前提下，把情报递出去——可以写一张纸条，用冰遁冻成小冰块，扔到火影大楼的窗户边，让纲手发现；如果带土突然出现，戴着面具，用写轮眼发动攻击，他该怎么应对——可以用冰遁结界符挡住攻击，再用冰爆符反击，带土的写轮眼能看穿攻击，却不一定能看穿冰遁的变化，他可以用冰遁制造分身，迷惑带土。
夜风吹过，裹着瀑布的水汽，吹在他的脸上。他打了个寒颤，身上的湿衣服更凉了。林枫知道，他能做的准备已经快到顶了——能想到的情况都想到了，能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剩下的，就只能等了。等佩恩来，等鸣人从妙木山回来，等这场注定要打的战斗开始。
他也只能相信——相信纲手的指挥，她是经历过战争的火影，知道怎么应对危机；相信卡卡西的实力，他的写轮眼能看穿佩恩的动作，能找到敌人的弱点；相信凯的体术，他的八门遁甲能在关键时刻发挥作用；相信鸣人能快点练成仙术，仙术是对抗佩恩的关键，鸣人回来，木叶就多了一份胜算。
他站起身，动作有点慢，因为坐得太久，腿有点麻。他伸出手，拍了拍身上的水珠，黑色作战服上的水珠被拍落，落在岩石上，发出“嗒嗒”的声。他转身，朝着木叶的方向走去。
月光落在他的身后，把他的影子投在湿滑的石板上。影子很长，一直延伸到水潭边，像一道不肯弯曲的线，刻在后山的夜里。瀑布的轰鸣声渐渐落在身后，村里的灯光在远处隐约可见，像一点点温暖的星。他的脚步很稳，每一步都踩得扎实，没有丝毫犹豫——不管未来有多少未知，不管命运会怎么偏离，他都会守住木叶，守住这些重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