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载春秋,弹指一挥。
景阳宫的桃花开了又谢,谢了又开。
当年那个在庭院里追逐蝴蝶的稚嫩孩童,如今已长成挺拔俊朗的青年,眉宇间既有其父的英气,又沉淀着其母的沉静与睿智。
皇帝的身体,在周明十五岁那年便每况愈下。
当年的隐疾到底是给皇帝留下了心理创伤,虽然面上不显,但后来的那些年皇帝开始越发放浪形骸,美人不断。
有时甚至夜御数女,还用药助兴。
如意也象征性地劝过,但皇帝破罐子破摔,她也就不管了。
也幸好皇帝虽然在女色上荒唐,但在政务上还算靠谱。虽然不能说是多么厉害的明君,但也能掌控朝堂,不至于天下动荡。
只是多年的荒唐和后来服食丹药,到底如同蛀虫般侵蚀着他的根基。
太医院的汤药渐渐失去了效力,乾清宫里的咳嗽声一日重过一日。
朝野上下,虽未明言,但目光都已悄然聚焦在东宫。
如意,如今的沈皇后,依旧居住在景阳宫。
岁月似乎格外优待她,并未在她脸上刻下太多痕迹,只是那份沉静与威仪,已融入骨血,无需刻意彰显。
她如同定海神针,在皇帝病重、朝局微妙之际,以皇后之尊,稳定后宫,并适时地在周明处理朝政时,给予不动声色的提点与支持。
如意知道,越是在紧要关头,越要稳住。只要权利能平稳过渡,那就是胜利!
又是一年深秋,乾清宫灯火通明,却弥漫着沉重的死寂。
皇帝终于走到了生命的尽头。他躺在龙榻上,气息微弱,浑浊的目光扫过跪在榻前的太子周明,最终落在侍立一旁的如意身上。
“明儿…江山…交给你了…”皇帝的声音细若游丝,带着无尽的不甘与托付。
“父皇…”周明紧握着父亲枯槁的手,声音哽咽。
因为皇帝只有周明一个儿子,待他一向亲厚,父子俩也还没走到互相猜忌的那一步。
所以,此时周明对父皇的离去只有痛苦和伤心,没有一丝一毫的窃喜。
他的表现也落在皇帝的眼中,皇帝对此只有满意。
皇帝的目光转向如意,嘴唇翕动,目光复杂。里边有满满的打量和戒备,最终他所有想说的话只化作一声叹息。
他转移开目光,又开始和周明说话。
如意却是在皇帝挪开目光后,轻轻松了一口气。
她知道,在刚才那一刻,皇帝是真的想带走自己的。
在周明的眼中,如意是个完美的母亲。
但在皇帝的眼中,周明和如意的关系却太好了,以后肯定会被这个母亲影响甚深。
只是想到刚刚弱冠的儿子和满朝精明的大臣,皇帝最终还是理智占据了上风。
他暂时还不能带走皇后,哪怕有朝一日皇后夺了太子的权,自己做主,那江山也会再回到太子手里。
而如果皇后也不在了,江山能不能回到太子手里就不好说了。
皇帝到底是已经油尽灯枯,和周明没说两句,就已经虚弱的提不起劲。
他抬起手,想要再摸一摸自己这个儿子,最终,伸到一半的时候却无力垂下…
“父皇!”周明痛哭出声,一把握住皇帝无力垂下的手,眼泪如开了闸般簌簌而下。
“陛下——驾崩了!”梁德安带着哭腔的高唱,划破了寂静的夜空。
丧钟长鸣,响彻宫城。大周朝的天,变了。
…
国丧之后,便是新帝登基大典。
周明身着玄黑十二章衮服,头戴十二旒冕冠,在庄严肃穆的礼乐声中,一步步踏上金銮殿的丹陛,接受百官朝拜,正式成为大周新的天子,年号“承平”。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山呼海啸般的朝贺声在金銮殿回荡,宣告着一个新时代的开启。
新帝登基,百废待兴。
周明虽天资聪颖,又得皇帝多年悉心教导,但毕竟年轻,面对盘根错节的朝堂势力、积压的政务以及先帝留下的诸多难题,难免会有力不从心之感。
如意,作为新晋的皇太后,并未立刻搬入慈宁宫(那里依旧封存着前任太后的痕迹,如意不想住)。
她依旧留在景阳宫,如同过去二十年一样,成为儿子最坚实的后盾。
她以太后之尊,将后宫打理得井井有条,杜绝了任何可能干扰前朝的纷争,让周明无后顾之忧。
凭借多年在后宫和前朝积累的人脉与洞察力,如意也能在周明为某些勋贵或世家大族的问题感到棘手时,私下里给予他一些关于人心、利益权衡的提点,助他看清局势。
她如意还有一本自己关于人才的记录,是她自己多年来观察到的、真正有才干且品性可靠的官员名单,以及需要警惕的人物。
这些她也都给了我周明,让他用作参考。
而每当周明批阅奏折至深夜,感到疲惫或迷茫时,总会习惯性地走到景阳宫外。
如意总会为他留一盏灯,备一碗温热的羹汤,与他聊聊家常,或是以史为鉴,讲述前朝明君如何应对困境,给予他无声的慰藉和力量。
在如意的帮助下,周明迅速成长,以自己的手腕,逐步收拢权力,推行新政,稳定了动荡的朝局。
他减免赋税,鼓励农桑,整饬吏治,选拔贤才,大周朝在经历了先帝晚年的沉疴后,渐渐焕发出新的生机。
三年,仅仅三年。
承平三年秋,当各地丰收的奏报如雪片般飞入京城,当朝堂之上政令畅通、百官归心,当四海之内百姓安居、称颂新君仁德之时,周明已然坐稳了皇位,成为真正掌控乾坤的帝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