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母亲。”
谢玉臻的脚刚踏进谢府的后门,就被一道人影拦住了去路。
眼下还没入秋,天气正闷着,那人却披着一身厚重的深蓝色狐裘,脸色病白,双颊凹陷。
时不时用手捂着唇,强忍着咳意不让自己出声。
“母亲,夜里寒气重,您怎么出来了?不,您等了我一夜?”
谢玉臻看着已经大亮的天,声音微微有些发颤,看向她的双眼也渐渐湿润起来。
两辈子算起来,她已经有近十年没有见过母亲了。
母亲身子不好,又一贯不喜她的性子。从前自己还能仗着年纪小去她院里胡闹一通,可自打长姐退亲被送回老家后,她便将自己锁在院子里谁也不见。
上辈子自己出嫁,母亲也没来看上一眼,只派人将她的嫁妆送过来,连话都没叫人带上两句。
再后来,长姐出事,母亲也吊死在屋子里,直到尸体发臭了才被人瞧见。
重生以后,谢玉臻算计好了所有退路,唯独下意识避开母亲这里,淡薄的母女情缘让她不知该如何处理这段关系。
谢母神情淡漠地打量着她,见她无事,才几不可察地松了口气,出口的话却是没什么感情。
“一个闺阁女子,在大婚前夕深夜出行夜不归宿,这若是叫人抓住把柄,你爹也不用费劲心思让你出嫁了。”
直接一顶小轿就将你抬进去得了。
这话她没出口,谢玉臻却是明白。
当即抿了抿唇,垂下眸子没有为自己反驳。
她从不做无准备之事,就算是看门的婆子出卖了她,她也有十足的把握让自己全身而退。
谢母看着她的样子,满脸倔强,神情似极了年轻时的谢父。
眸光复杂,忍不住长叹了口气,说道:“出嫁之后若是受了委屈就去寻我,我到底生养你一场,不会不管你。”显然,她是听说了谢玉柔干的好事。
这话,是前世从没有过的。
谢玉臻愕然抬头,却只看见一个步履阑珊的背影。
“母亲。”
她叫住谢母,眼中情绪翻涌:“母亲只需记住,无论之后发生任何事情都不要轻信。您安心养病,迟早有一天,女儿定会将您从这里接出去!”
谢母的脚步顿了顿,没有回头,继续往前走。
谢玉臻望着她的背影逐渐出神
父母之爱,她早已不做奢望,可如今谢母这番话却让她心头再次燃起了一丝火苗。
“呵,真是贱啊。”
谢玉臻自嘲一笑,转身向自己院子的方向走去。
话已出口,她必然不会让母亲走向上辈子的结局。
迟早有一天,她谢玉臻会踩在所有人的头上,风光回来!
...
杨柳院里。
砰的一声,屋里传出瓷器破碎的声音,紧接着,谢玉柔的哭声响起。
刚走到院子里的白姨娘听见女儿的哭声,连忙加快步子进屋。
就见屋子里的茶杯瓷器已经碎了一地,大丫鬟莲心跪在其中,膝盖被血染红,痛的全身发抖也不敢吭声。
白姨娘皱着眉,也没叫人起来,径直走向塌边扶起痛哭的女儿轻声安慰道:“行了,大早上的这是在闹什么?还嫌不够丢人是吗?”
谢玉柔听见这话哭的更凶了,当即扑进白姨娘的怀里:“姨娘,谢玉臻她欺人太甚!”
白姨娘拍了拍她的后背,目光落在了莲心身上:“你说,怎么一回事儿。”
莲心疼的直冒冷汗,但还是强忍住泪水说道:“回姨娘的话,今日一早我去绣房,却不想碰上了三姑娘院子里的玲珑。玲珑说,三姑娘要将老爷给的东珠绣在嫁衣上面,时间紧迫,人手不够,就抢了姑娘的绣娘,她还说...”
莲心垂下头不敢再说下去。
白姨娘冷着脸追问:“她还说什么了?”
“玲珑还说,三姑娘是要嫁进裴家做少夫人的,而四姑娘嫁给了穷书生,往后就是乡野村妇,怎么配和她们姑娘争锋...”
莲心的声音越来越小,头恨不得垂到地上。
谢玉柔挣扎着要起身,哭喊着:“姨娘,我不活了!嫁不了裴表哥,就让我死了算了!”
白姨娘的头都大了,沉声呵斥道:“哭哭哭你就知道哭,让你行事谨慎些你偏不听,这回知道哭了!”
白姨娘膝下一儿一女,娇惯的很。平日里重话都舍不得说两句,这突如其来的训斥让谢玉柔一愣吗,甚至都忘了哭。
“姨娘...”
白姨娘见女儿这副样子,终究还是心软了,长叹一声,将人紧紧搂进怀里:“从小到大,你要什么姨娘没给你抢过来?你放心,这次也不会例外!”
白姨娘又轻声安抚了几句,在人看不见的地方,眼底浮现一抹凶意。
小贱蹄子,想踩着她女儿高嫁?
休想!
两日时光匆匆而过,一转眼就到了谢家嫁女的日子。
鞭炮声响彻天际,唢呐锣鼓也是接连不断。
谢玉臻一身大红嫁衣,乌发散落披肩,神情淡漠地坐在铜镜前面,任由旁边的喜娘在自己耳边絮叨。
“三姑娘,裴家的轿子已经在路上了,您再不梳妆就来不及了呀!”
谢玉臻瞥了她一眼,漫不经心道:“急什么,时间还早着呢!玲珑,我的鸡汤呢?”
“来了姑娘!”
玲珑拎着食盒,神色似乎有些紧张,看了两眼喜娘才将里面的东西端出来:“我们姑娘昨日胃口不好,都没怎么吃东西,要是不垫垫肚子保不齐都要晕在路上。”
大喜之日晕倒不是什么吉利的事情。
喜娘听了这话也没阻拦,只得嘱咐一句:“那您快些吃,我先去前院看看,您吃完再叫我。”说完,便扭头离开。
玲珑起身,往外送了送,当她再回来时,就看见谢玉臻趴在桌子上不省人事,旁边还有一碗喝了一半的鸡汤。
“姑娘?”
她上前摇了两下,见人没反应才冲院子的某个角落招了招手。
白姨娘带着谢玉柔一前一后的走进来,看到这一幕,冷笑一声道:“一个黄毛丫头,还想和我斗?”
说着就亲自上手将她身上的嫁衣扒了下来,见自己女儿还愣着,又道:“愣着做什么,还不把你身上的那件脱了给她穿上,今日之后,你就是裴少夫人!”
谢玉柔和裴二早已经生米煮成熟饭,过后就是裴家发现也不会打上门来,联姻目的已成,至于谢玉臻,就当她的乡野村妇去吧!
此时的白姨娘还不知道,自己的这个决定将会改变谢玉柔的一生!